我整整睡了两天。我的黄疸不是传染性的。到了第四天,我的肝指标差不多令人满意了,小便不那么红了,面色也逐渐恢复了它的白色。
我如约每天给反毒品中心打电话,希望他们很快地给我找到一张治疗床位。而一个星期天,在探视时间内,让我吃了一惊:我妈妈陪着戴特莱夫来了,他刚刚获释。
海誓山盟,拥抱接吻,抚爱与祝贺。我们想单独在一起,就到医院的花园里去转一圈,就像我们从来没有分手一样。而忽然间,我们就进了地铁,朝着动物园站奔走。我们的运气不错,头一个碰上的就是个熟人:基雍姆,他是个走运的小子。他和一个有相公癖的人住在一起,那是个医生,作家,非常有名气。基雍姆的袋子不单单塞满了票子,他还在一所私立中学读书。
基雍姆送了我们一针,然后我在吃晚饭的时候回到医院。第二天,戴特莱夫又来了,这回我们设法弄“老海”,回到医院已经是10点半了。我错过了见到父亲的机会,他是在飞往泰国之前来和我道别的。
戴特莱夫再来的时候,妈妈又露出满脸的失望表情。这是厉害的一手!再加上毒品情报所的人来看我,并且把我看成是个不可救药的人。我向他发誓,我有真诚的脱钩愿望,我向自己和其他人发誓。戴特莱夫说这都是他的错。他哭了。然后,轮到他去找反毒品中心的人了。再一个星期日,
他告诉我他们已经为他找到一张治疗床位,第二天他就入院。
我祝贺他:“现在,一切都好。我也会有床位的,咱们再也不干蠢事了。”
我们到花园里去散步。我提议:“咱们快去快回地到动物园地铁站去一趟怎么样?我想买一本《从死神头颅星球上归来》的第三卷(这是一本我正在读的恐怖小说),我妈妈没有买到。”
戴特莱夫说:“好极了,老伙计。你真的非得到动物园——只到动物园——去买你的恐怖小说?你不如干脆告诉我你想来一针呢!”
戴特莱夫的这副高傲面孔,这种道貌岸然的样子真让我恼火,再说,我确实没有什么其它的念头,只想把《从死神头颅星球上归来》看完。我回答他:“你少胡扯。再说,你也不必非陪我去不可!”
当然,他还是陪我去了。在地铁里,我又玩起我常玩的小把戏来了:逗弄那些老太婆。这一直使戴特莱夫讨厌。他躲到车厢的另一头去了。我呢,和过去一样,冲他嚷嚷:“哎,老伙计,犯不上装着不认识我,你也比我强不了多少,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时,我又开始流鼻血了。一个星期几天,只要我一在地铁里落脚,鼻子就流血。这真烦人,而我就老得把血从脸上擦掉。
所幸的是,我马上买到了那本书。心情一好,我就建议戴特莱夫该去溜达溜达:“无论如何,这是你自由自在的最后一天了。”我们的两腿自动地就把我们领到了塞纳区。施特拉在那里,两个蒂娜也在那里。施特拉看到我高兴得要命,但两个蒂娜正难受异常:她们的毒瘾发作了。她们刚从选帝侯街赛马场回来,两手空空,一无所获。她们忘了这天是星期日,而星期日,嫖客们正和他们的夫人及男女公子在过周未。
我很高兴自己已经从这个泥塘里拔了出来。我不再怕犯瘾,我用不着再去拉客。几个星期以来,我有一种优越感,感到兴高采烈。这真是妙极了:我在塞纳区里逛,却不想扎一针。
我们走到了库尔夫斯登达姆地铁站附近的公共汽车站。我们旁边,有两个外国佬。他们一直在向我打手势。虽然我有黄疸,但因为我戒毒时间相当长了,所以在四个姑娘中我显得气色最好。还有,我没有穿吸毒者们的“制服”,我穿的是向妹妹借来的衣服——纯粹是“姑娘”式的——正为的是区别于那些瘾君子。在医院里,我甚至请人剪了发,剪得相当短。
两个外国佬不停地向我使眼色。我向两个蒂娜说:“要不要我给你们搭上?哪怕他们只给40马克,你们也能两人分一份药了。”不管怎样,处于当时的境地,她们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很轻松地朝那两个外国佬走去:“你们想要两个姑娘吗?我替你们问。50马克,怎么样?”我指着两个蒂娜说。
他们俩傻笑着:“不,要你。你,睡觉,你,旅馆。”
我很轻松,不愿为几个铜子而气势汹汹。我回答他们:“好,没问题,不过,这些姑娘,棒极了。14岁,只要50马克。”那个小蒂娜确实只有14岁。
两个外国佬不为我的话所动。我知道他们的心思,两个蒂娜正在缺毒犯瘾,确实吊不起胃口来。我走回到她们身边,告诉她们事情吹了。后来,不知怎么鬼使神差,我把施特拉拉到一旁:“看蒂娜这副样子,她们是没法找到客人的。咱们两个去,把他们的火勾起来,后面让蒂娜来干。反正她们要跟客人睡的。和他们要上100克我们可以买半克药。”
施特拉不等劝就同意了。虽然,对她对我这都是最差劲的。不过,至少我们彼此从来没有向对方说过我们和外国佬有过什么交往。
我转回来找那两个土耳其人,我的建议马上使他们兴奋起来了。戴特莱夫满面沮丧他说:“行了,你又开始拉客了。”我说:“少胡扯,我什么也不会干的,你没有看见我们是4个姑娘吗?”我觉得我这样做纯粹是出于对两个蒂娜的怜悯,可能真的有一点。但是,不知不觉地,我无疑正在寻找一条迂回通往毒品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