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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毒专家—杜新忠记事 《中国禁毒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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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皖湘三角地毒情调查:天使悄然变恶魔
调查与分析
2007-07-08 07:00:48 来自:法治早报综合报道 作者: 阅读量:1

  中部中国毒品经济新源头

  “烟枪一杆,不见炮声震天,打得妻离子散;锡纸一张,不见火光冲天,烧得家毁人亡”。

  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在解放后销声匿迹几十年的植毒、制毒、贩毒、吸毒等现象,悄然出现在中原大地的河南省新蔡县、平舆县、安徽省临泉县一带,并迅猛蔓延。

  1999年春,在三县交界的三角地区,铺天盖地的罂粟花,引起了国家禁毒委和公安部的高度重视,将三县同时列为全国13个毒品重点危害整治地区,并挂牌督战。

  面对肆虐的毒患,三县同心协力,开展了长达5年艰苦卓绝的的集中扫毒行动,取得了显赫的战果。2004年9月,国家禁毒委摘掉了新蔡、平舆、临泉三县毒品危害重点整治地区的“帽子”。

  一眨眼两年快过去了,《法制早报》记者来到摘帽后的豫皖两省三县,看到依然盛开着鲜艳的“恶之花”,试图从因毒品而衰败没落的村庄、家族和孩子身上,寻访到毒品何以久禁不止的答案。

  庙岔 安徽皮都的衰败

  □本报记者 韦文洁 发自安徽

  6月17日晚,在安徽临泉县一临街网吧,《法制早报》记者随手打开电脑,屏幕上就闪出一柄利剑,随之不断推出 “毒品猛如虎,生命贵如金”、“关爱未来,远离毒品”和“万众一心,禁绝毒品”等醒目标语。

  而一个礼拜前,在临泉县公安局禁毒大队,记者巧遇阜阳市禁毒支队余洪杰副支队长率领一彪人马,神情紧张,亲自坐镇布阵指挥缉毒。

  “西毒”闹中原

  位于安徽省西北一偶的临泉县,分别与豫皖的平舆、新蔡、界首等9个县(市、区)接壤,故有九县通衢之说。它是个拥有近200万人口,号称“中国第一人口大县”的国家级扶贫开发县。

  这里地情、民情相当复杂,历史和现实的原因使这里曾成为中国三大毒品集散地之一,全国制贩毒品的重要源头。临泉与河南省新蔡县、平舆县相邻,构成了国内有名的毒品制贩三角地带。

  从地图上看,安徽省临泉县就像伸进河南地界的一个拳头,它的南面是河南省的新蔡县,西面是平舆县,而北面是项城市和沈丘县。庙岔镇处在临泉县的最西端,也是安徽省的最西边,与河南新蔡县的龙口镇紧密相接。

  在临泉西部的庙岔,因涉毒违法犯罪泛滥成灾,被当地人戏称为“西毒”。

  毒品的味道

  18日上午,记者从临泉去庙岔的路上,发现客车一过姜寨,就进入了庙岔镇。在柏油马路两侧,一人多高的水泥牌,写着“远离毒品”、“吸毒违法、贩毒犯罪”、“堵源截流,治标治本”等各种禁毒标语,随处可见。

  当地人还指着绘在半面墙壁上巨大的宣传画上瘦骨嶙峋的吸毒者对《法制早报》记者说,这个人就是庙岔人刘某,上了全国禁毒宣传画。而人,早在痛苦中死去了。

  经过1个多小时的颠簸,没有空调的汽车在38度的高温中终于抵达庙岔镇。在当地最好的三层楼的永江大酒店,作为惟一的旅客,记者找不到一个有空调的房间。

  更让人无法想到的是,在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这里曾是全国四大皮张市场之一,有“安徽皮都”之美称。

  但是,曾一度绝迹的毒品,随着皮张市场的兴盛再次出现。复杂的流动人口刺激了庙岔毒品的沉渣泛起,并且迅速蔓延,使该镇昔日的辉煌如昙花一现,只留下一个伤痛的回忆。

  原来,在上世纪80年代,当地不少农民外出务工到云南,帮助当地人承包土地种西瓜,工资多是根据当年西瓜的收成,当遇到年景不好的时候,几乎拿不到工资,有些人就拿出毒品代替。

  在“金三角”,每千克海洛因是2万多元人民币,而在临泉县交易的价格已在10万元以上。当这样的“工资”带回临泉后,村民们才发现其回报竟然比庄稼丰收的年头还要丰厚。一来二去,在暴利的诱惑下,有人就走上了贩毒的道路。

  在刚开始的时候,一些贩毒分子确实得到了毒品的好处,不少人赚了钱后在村里盖房起楼,眼热的村民就群起仿效。据说,当时距离庙岔10公里,就能闻到空气中毒品的味道。

  1998年1到10月间,在云南贩毒被抓的临泉人达到65人;而1999年3月的4天时间里,就有29名来自临泉庙岔、姜寨的毒贩子在云南落网。当时庙岔这个3000人的小镇,竟有100多人因贩卖毒品而被判死刑和无期徒刑,毒品在这里泛滥成灾,由此可略见一斑。

  据初步测算,临泉县因为吸食毒品,每年的经济损失接近3000万元人民币,接近于该县2002年度财政收入的 1/6。

  流泪的武场营

  18日下午两点多,走在去庙岔镇武场营村的路旁树荫里,记者发现,有三男四女坐在铁镐上乘凉。男的都已头发花白,70岁上下,女的30来岁。

  他们都是武场营村里的人,因为家里穷,孩子们都到上海、广州等地打工去了,只有他们出来修路,一天挣十多块钱。

  当记者问到村里的吸毒情况时,让人惊诧的是,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不是“没看见”,就是“不知道”。

  事后,记者才从知情人那里得知,原来,当地对于吸毒人员在强戒以后,主要是动员他们到外面打工。一位村干部的解释是,这样做一是不让他们“睹物思物”,一回家便想起毒品,又犯上毒瘾;二是希望能通过换个环境,让他们重新生活,重新做人。

  临泉禁毒办的一位同志说,这些人一旦到了外地,失去了约束,很可能走上“复吸”的道路,甚至“以贩养吸”,成为毒贩子。

  这个今天难见到青壮劳力的村庄,在上世纪90年代,曾是远近闻名的先进村。1993年该村被司法部授予“模范人民调解委员会”称号,同年又被授予安徽省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先进单位。

  当地一名官员不无感慨地说:以前的老村支书个人威信很高,但他却放纵了毒品的蔓延。对村里早已萌动的制毒、吸毒、贩毒行为,只是简单地罚款了事,无疑助长了许多人疯狂贩毒的势头。因为在那时,1000克海洛因从云南贩进来只需要90万元,而运到临泉再分销出去最少500万元。如此高的利润,村里罚那点钱根本不算什么。

  “我最亲的双亲都已离我而去,失去双亲的呵护,我感到万分孤独无助。爸妈啊,为了钱你们怎么舍得扔下我和年幼的弟弟呀!我恨死毒品了,它使我原本美好的家就这样离散了。我少年的梦被撕碎了,我的心在流血。”这是该村一位中学生在作文里写下的话。

  世界上年龄最大的毒贩

  张老太有3个儿子,1996年,小儿子染上了毒品,白天不干活,晚上乱晃荡,媳妇也负气离去。之后,张家二儿子也沾上了毒品,不但吸毒而且贩毒。接着,张老太那些已经长大的孙子们,都走上了“以毒谋生”的道路。2001年2月,小儿子在一次疯狂吸毒后死去。

  “人家贩毒害死了我的儿子,我也要让他们吸毒而死。”80多岁的张老太仗着自己年龄大,认为政府没办法治她,越干胆越大,经常怀揣毒品小包,拄着拐杖,走街串巷,送货上门,当街交易。

  因涉嫌贩毒被抓捕时,拘捕她的公安人员说,她肯定算得上是世界上年龄最大的毒贩之一。

  “即使早已摘掉了帽子,并不代表临泉禁毒可以松一口气了,这只是阶段性成果,禁毒形势仍然十分严峻。”对当地禁毒情况,临泉县公安局负责缉毒工作的一位负责人如此认为。

  新蔡一个家族15人的不归路

  □严 鑫 本报记者 韦文洁 发自河南

  今天临泉县人说起毒品总忍不住抱怨:“毒品是从那边过来的。那边种植毒品原来是没有人管的。”“那边”主要指的是河南省新蔡县。6月20日晚上8点钟,记者就亲眼目睹了新蔡县缉毒大队干警,在大街上现场抓获了一名携带5小包毒品准备交易的当地毒贩。而据杜军江大队长介绍,到目前为止,他们今年已抓获毒贩16人,送戒毒所21人。

  天使悄然变恶魔

  6月19日下午3点,在河南新蔡县缉毒大队办公室,记者偶然见到了26岁的她——身材高挑,脸庞俏丽白皙的玲。玲的身边还站着一个14岁的小女孩,孩子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女孩的父亲——玲的小舅上午刚被警察带到公安局做尿检,她们是来了解情况的。

  玲告诉记者,两年前,她也在一次扫毒行动中因涉嫌贩毒被抓获过,但现在已经治愈。在向笔者要了一支烟后,玲很优雅地吐了一个烟圈,看着那烟圈慢慢变大、散去,她才缓缓地开始了与记者的交流,艰难地回忆起在毒品缭绕的烟雾中,一个家族从兴盛到衰败最终走向没落的历史。

  玲自小就很爱美,特别喜欢白色,因为白色代表纯洁。从小学到中学,玲都是老师和同学眼中的快乐天使,身后总有一大批少男少女追她捧她。

  19岁那年,玲的白马王子健飘然而至。健是那种让少女一见就倾心的男人,魁梧帅气。玲和健携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后,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天使。可好景不长,半年后她发现健整天神神秘秘,精神委靡不振。细问之下,方知她的大款母亲早已在吸毒贩毒,健也跟着染上了毒瘾。

  那时,玲的家族已有3人因涉毒被政法机关处理,玲不能容忍毒魔来破坏她小家庭的幸福,苦口婆心地劝健戒毒。健表面唯唯喏喏,暗中依然我行我素。不争气的健也因吸毒被劳教戒毒,一怒之下,她与健离了婚。

  从小至今,玲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面对家中接连出现的变故,玲精神快要崩溃了。在这期间,健的毒友、父母的毒友不断找上门来,劝玲来一口消愁烟。不久,她也步了母亲的后尘。

  她问记者,我是不是很傻,与毒魔抗争了一年多,最后还是心甘情愿地投入了它的怀抱,成为祸害苍生的毒贩子。

  由天使变恶魔,玲的结局是她自己早已料到的。但她小妗子(舅妈)的结局,却是她没法预料到的。
 
    灵药使她生不如死

  玲的小妗子叫莲,38岁。在她的几个姨舅家中,她最崇拜、最喜欢的就是莲。莲不仅人长的漂亮,还特聪明能干。

  莲是新蔡县最早买大货车跑长途运输的个体户之一。几年下来,她手中的存款直逼7位数。莲看到随着人们生活水平提高,对鸡和鸡蛋的需求量大增,果断地投资建起了全县第一个占地10余亩的大型养鸡场。莲和小舅龙分头操持,真可谓夫唱妇随,日进斗金。

  因为事业的成功,龙和莲成了闫氏家族的骄傲。

  在讲莲时,玲的眼睛偶尔闪过一道亮光。

  玲说,人有钱时,八杆子打不到的亲戚朋友都能找上门。1995年秋的一天,莲的一个远门表叔张俊峰(因吸毒贩毒已判刑)带着几个朋友上门,饭后打牌,莲的胃病发作了。张故作关心地对莲说,我这有治胃病的灵药,保证比任何药都管用,我的胃病就是用这药治好的。莲为胃病不知花了多少钱,吃了多少药,总治不彻底。听说有灵药,莲来了兴趣,学着张的样子,吸食了一小包“黄皮”(一种含量较低的海洛因)。

  胃是不疼了,但莲感到头晕、恶心,光想呕吐,十分难受,就问是什么药这么毒?张安慰她:是药三分毒,过一会就好了。难受之后,莲总有再吸那种药的欲望,而且越压抑越强烈。仅过了一天,张临走时留下的两小包“黄皮”就被她化作了一缕轻烟。此时她已没有了开始时难受的感觉,只觉得飘飘欲仙,十分受用。当她打电话找张要药时,才知道那就是毒品。她恨张,不该骗她上当,但为时已晚。

  莲再也无心经营养鸡场。她吸食毒品的量越来越大,毒品的档次越来越高。有时毒友上门,她还拿出好的毒品招待。龙平时十分疼爱莲,在她面前从没说过狠话。一个多月后得知莲吸毒,狠狠地将莲臭骂了一通。莲自知理亏,赔着笑脸不说话。龙也赌上了气,好吧,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吸咱一起吸。

  莲和龙彻底成了毒品的俘虏,生意无心打理,收入每况愈下,手中的几十万元现金都化作缕缕轻烟。莲开始醒悟了,发誓再吸剁手,可她还是禁不住毒魔的引诱。

  莲因羞愧难当,割腕自尽被人及时发现送到了医院。当身体康复后,莲和龙主动到戒毒所,决心戒毒。

  3个月后,龙和莲戒走出了戒毒所,继续经营养鸡场。但就像是被毒魔施了迷魂大法一样,俩人不久又重新走上了复吸的老路。

  莲恨自己不争气,跳井、喝药,几次寻死均被人救活。莲彻底绝望了,为了不致让孩子一无所有,她把仅剩的十几万元连同价值十多万的房产全部过户到孩子名下,将龙举报到公安机关要求劳教强制戒毒,然后用汽油点火自焚。结果大火没有将她烧死,却毁掉了她美好的容颜,留下成片的疤痕。

  莲再也忍受不住心灵和肉体的煎熬,为逃脱毒魔的控制,在一个路上没有行人的黎明,撕心裂肺地大哭一场后,挥泪别了故乡。

  玲的语调在酷暑里让人听到了冰凉的感觉。

  令玲万分感慨的是,莲虽然自己稀里糊涂地吸上了毒,那怕倾家荡产也不肯贩毒害人,最后以死抗争。

  母亲贩毒姥姥自焚

  玲的母亲叫芝,57岁。芝是闫家5姐弟中的大姐,很有生意头脑,做事果断,4个弟弟妹妹没少沾她的光。

  上世纪80年代初期,芝和丈夫伟到安徽阜阳做中药材生意。生意做的很顺,拼了10多年,家产有了几百万,在新蔡县城置办了一处豪宅。钱是越来越多,伟的心也越来越不安份。芝是那种很男人气的女人,心中只想着多赚钱,对伟不够体贴。伟走南闯北,对人老珠黄的芝愈发看不顺眼。1996年秋,伟带回一个漂亮女孩,逼芝离婚。

  芝在吵闹了1个多月之后,感到再也无法挽回婚姻,分得了100万元和豪宅,玲和妹妹美随了芝姓闫。

  芝忙碌惯了,回来后觉得心中空荡荡,整天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朋友为她介绍了很老实的文。芝在家过了半年安逸的日子,说不能坐吃山空,发誓要赚比伟更多的钱。

  那时芝常去看莲,结识了不少吸毒贩毒的人,她从贩毒的巨额利润中看到了所谓的发财门道。于是她的豪宅成了一些吸毒人员经常光顾之地。大把大把的钞票又开始流入芝的腰包。芝很得意,不出几年,她要在金钱上超过伟。

  玲歇了一会,又向记者要了一支烟,深深地一口吸了大半截,半响,烟雾才从她的鼻孔中缓缓飘出。

  文在卖小包时,看到吸毒的人欲死欲仙的样子,觉得很可笑。禁不住吸毒人员一再吹嘘引诱,文偷偷来了一口。就是这偷偷一口,使毒品如泄堤洪水,汹涌直入闫家。

  闫家老太太70多岁了,为芝卖小包不会引人注目。吸毒的人对她说,这东西吸了特精神,能治很多病呢,不信你尝尝。老太婆想这东西很贵,贵的东西肯定好,就尝一下吧。就这么尝了一下,也上了瘾。

  芝是怎么上瘾的她没敢问,听文说是贩毒的人往她的纸烟里掺上白粉,骗她上瘾的。

  芝的三妹敏,原有两辆大货车跑运输,家有资产上百万。自从她和丈夫国染上毒瘾后,数十万存款化为灰烬。国因吸毒贩小包被劳教三年,敏也因卖小包被捕。敏取保回家后,与国离了婚,又闪电般地与刚结了婚。后来,刚也因吸毒贩毒被捕入狱。

  芝的四妹花与丈夫东都是上班族,虽算不上很有钱,日子过的也很不错。两人自染上毒瘾后,家产吸尽,工作弄丢,后来双双被劳教。芝的五妹英与丈夫刚也先后吸毒上瘾,英被强制戒毒6个月,刚因复吸被劳教三年。

  玲说,她的丈夫健和小妹美先后染上毒瘾,美被强制戒毒6个月后,被送到远方的亲戚家,现在基本上戒掉了毒瘾。最可怜的是她姥姥,在她母亲和文被捕后,毒瘾发作受不了,竟将被子衣服全部点燃将自己活活烧死。

  说完这些,玲把头扭向窗外。一行清澈的泪水,涌出了她的眼角。

  平舆 一个孩子的昨天和今天

  □《东方今报》朱王兴 本报记者 韦文洁

  6月20日下午2点半,气温39度,是入夏以来最热的一天。可一到办公室,河南省平舆县禁毒大队长张玉华便急切地从桌上拿起一份刚刚印好的《致社会各界朋友的一封信》,准备去看望他的一个小朋友。

  他送给朋友的这封信上面清楚地写明:“2005年至今我县破获涉毒案件386起,逮捕131人,强制戒毒15 1人,收缴毒品26119克……我县当前的毒情依然相当严峻……”由此我们不难猜到,他的这位小朋友,曾经一定也是位瘾君子。

  17岁少年像10岁的孩子

  旺发家住在平舆县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里,离县城20公里,但平舆县许多人都认识他。在他们的眼里,旺发的父亲金狗曾是改革开放以后平舆县第一批富翁之一。

  与邻居家新盖的两层楼相比,旺发家青砖砌的平房显得落伍了许多,平房的窗户上也没了玻璃,发白的旧床单成了窗帘。“这栋房子是上世纪80年代盖的,当时用了20多吨水泥,400多袋!”为盖这栋房子,旺发的父亲金狗当时花了2 .6万元。张玉华提醒记者说,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万元户”在村里都很少见,金狗盖房就用了两万多元,你想想他当时有多富!

  旺发的房间挨着客厅,没有门,用一个看不清颜色的床单遮着。屋里只有一张床,没有其他家具。床头的地上倒着一个啤酒瓶,瓶子里落了半截蜡烛。旺发拿起酒瓶,在地上磕了起来。把蜡烛磕出来后,长叹了一口气:“家里没用电,晚上只有点蜡。”他用双手捏住蜡烛的两头,像要把蜡烛拉长。

  实际年龄17岁,身高却不到1.5米,站在眼前的旺发看起来更像一个10岁的孩子。“这就是咱省登记在册的年龄最小的吸毒者。”说起这个孩子,张玉华感慨最深。

  问起第一次吸毒的时间,旺发仰头想了半天才说,记不起来了,那时候还不记事。

  旺发的第一次吸毒史

  “家里从来没有清静过,整天都是雾腾腾哩”。这边是父亲吞云,那边是母亲吐雾,哥哥姐姐也在偷偷地吸食毒品,旺发回忆着。

  “我小时候就对那东西感兴趣,而且还经常看他们吸,看起来还很好受。”旺发因小时吸食母乳已染上毒瘾,早早地开始偷偷寻找烟土。

  6岁的时候,旺发真正让他的母亲震撼了。

  那年,哥哥的腿摔伤了,买了几帖狗皮膏药。膏药是黑色的,看起来很像烟土。膏药放在客厅桌子上,其他人都吸毒去了,谁也没有注意小宝。趁大家不注意,旺发从桌子上拿走了一帖膏药。母亲美玉这时看到,6岁的儿子用打火机燎烤着箔纸上的膏药,伸着脖子,一脸享受地吸食起来。美玉只感觉,天都塌下来了,心都叫针扎烂了!

  旺发没有吸完“毒品”,就被母亲一巴掌甩了一个跟头。打了一巴掌,美玉又把旺发扶起来,搂在怀里大哭。

  “我让妈妈又染上了毒瘾”

  对于让自己堕进毒窟的父母,旺发称没有恨意。他只是对记者说:“我最对不起妈妈,是我让她第二次吸毒的!”

  在旺发的记忆里,自己家门口经常有警灯闪烁,父亲经常半夜被抓走。旺发从小到大,父亲被强制戒毒3次,劳教2 年,判刑3年。

  父母都被送进戒毒所的时候,就是小宝最自由的时候。2002年10月,金狗被劳动教养,美玉被强制戒毒,旺发的哥哥姐姐也都跑了出去,在此后的半年里,旺发彻底染上了毒瘾。因为家中没人,邻居也不敢管他家的事,旺发就跟其他吸毒青年混在一起,天天蹭毒品。那些吸毒青年就利用旺发年龄小,让他去偷鸡摸狗。尽管公安机关多次抓住他,但因为旺发未成年,只好抓了又放。

  2003年3月,美玉从戒毒所里出来。释放当天,金狗就把旺发从外面找了回来,“软禁”在家中。旺发在家里呆了两天,哈欠连连,第三天偷偷溜了出去。“我实在憋不住了,趁我妈不注意就跑了。”跑出家门,旺发偷了一只羊,到毒友那里买了点烟土。美玉再次找到儿子的时候,旺发正在吸食毒品。“我妈当时就把不住了,夺过我的箔纸凑到鼻子旁边就吸开了。”旺发说。

  有了第一口,美玉便再也禁不住了,又走上了复吸之路。

  “我要挣钱娶媳妇”

  1999年4月,平舆县被国家禁毒委列为“全国毒品危害重点整治地区”。2002年年底,平舆县公安局禁毒股撤销,成立禁毒大队,开始对吸贩毒进行严厉打击。

  经过3次戒毒之后,金狗终于戒断毒瘾,恢复正常。旺发也被他送到戒毒所,强制戒毒半年。2004年11月,旺发走出了戒毒所。现在金狗最费心的就是年龄最小的旺发。

  旺发对父母说:“爸妈这么大了,我要出去打工,自己挣钱娶媳妇。”虽然孩子这样说,但金狗对旺发还是有所担心。金狗自己的体验是,戒毒者很难一次戒断。

  金狗的担心也许不是多余的。“如果现在有人给你一点烟土,你会吸吗?”面对这样的提问,旺发头也不抬地说:“ 现在不会了。”可如果你再次追问,重复前面的话题,旺发的回答就变得犹豫不决,迟疑了很久才会吞吞吐吐地说:“也许… …不会吧……”

  (除张玉华外,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湘南山里有个戒毒农场

  □本报记者 赵 矗 发自湖南衡阳

  6月19日午后,南方的小山村,除了蛙鸣几乎再无声音。绕过一座小山,可以看到半山坡上两间红砖平房,房头挂着一个大大的牌子“石延岩义务戒毒教育基地”。

  这里是湖南省衡阳市祁东县盘龙村黄塘组的小村落。

  最难 剪老婆辫子换白粉

  主人石延岩和妻子正在房间里睡午觉,听到狗吠,很快迎了出来。

  “进来坐……屋子里太破还是外面坐……外面太热……还是屋子里坐好了……”记者进屋后马上理解了主人的矛盾。十几平米大的屋子里两张已经变色的竹床,一张摆放着20寸老式电视机的桌子就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剩余不大的地方还摆放着两个巨大的塑料桶。主人解释道:“前几天暴风雨,房顶漏了。”

  眼前的一切,很难相信主人石延岩十几年前曾是祁东县叱咤风云的人物。“十几年前,我开了一间餐馆,做本地的土菜,很多人排队等着吃哦。那时候身上都是上千元的衣服,脖子上金链子这么粗。”石延岩伸出小指比划着:“刚有‘大哥大 ’我就买来一部,我老婆每天都去银行存钱,祁东县哪条道上的不敬我三分?”

  24小时营业的餐馆让他有些不堪重负,一些别有用心的毒贩子找到了机会。

  “十几年前,哪知道毒品危害这么大?人家说吸了舒服就吸了,开始很兴奋,也没觉得自己会上瘾。结果一来二去,最多的时候一天要上千块钱的海洛因才够。”石延岩平静地诉说这段经历。

  “最困难的时候……”说到这里石延岩冲自己的妻子努了努嘴,40多岁的汉子脸上流露出一丝扭捏的神情:“把我老婆的辫子都剪下来去换了白粉。”

  没床我和老婆睡猪圈

  2002年3月,石延岩来盘龙村养猪,妻子没说什么就跟来了。随着猪越繁殖越多,荒山上开出了果园,石延岩劳动戒毒的名声也传了出去。

  “最先找上门来的就是湖北的这个老朱,他在这边住了半年左右,后来彻底戒掉了。”石延岩翻出一本被老鼠咬缺了一大块的“往来戒毒人员登记表”指着第一行说到。

  “还有这个,小刘,现在去了香港,也戒掉了。北京来的也有,还有新疆的,全国十几个省市的。但是大部分人在我这里戒掉之后回去又复吸了,如果他们能多住一些日子就好了。”说到这里,石延岩叹了口气。“他们到我农场来戒毒,就能脱离那个环境。亲属送他们来的时候就把钱先寄放在我们这,他们手里没有一分钱,对这边又不熟,买不到毒品自然就能戒掉了。”

  最多的时候,农场里住了11位吸毒者。

  “一间屋子排满5张床,他们睡这里,我和老婆就去睡猪圈。来了,就是我的兄弟姐妹,能帮他们戒了毒是我最大的心愿。他们和我的感情都很好,过了开始的恢复期就和我一起劳动,都叫我石大哥。”石延岩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个湖北的小王,有一天夜里摸到猪圈偷走了我老婆的900块钱,毒瘾发作了,我们过来人也能理解。”

  胖子 少见的吸毒者

  几年间,来戒毒农场里戒毒的人有七八十个,其中有一些人还反复来了好几次。现在农场里唯一的戒毒者小金就是第三次来这里了。

  “其实这些天还一直不断有人要来,都被我推掉了。房子都漏了,来人没法住啊。小金他是熟门熟路,自己就跑来了,也没法推了,暂时先让他住在我叔叔家了。”石延岩用手指了指山坡下一幢二层的小楼。

  据石延岩介绍,广东人小金在老家有自己的厂子。上次在他这里戒掉回家之后,家里在经济上控制着他,小金也就坚持了一段时间没有再吸。但是前些天小金的妻子出差,小金掌握着厂里的钱,就又吸开了。他算着日子妻子快回来了,就又跑到石延岩这里来了。

  天色转黑,山下小路上走过来一个人,吹着口哨。李美华喊他:“小金,上来吃个饭。”

  “不啦,我先冲个凉,一会再去打牌。”声音在寂静的山村里显得格外洪亮。

  不过冲过了凉小金还是被石延岩叫了上来,一个少见的胖胖的吸毒者。

  “他来的时候没有这么胖,戒毒开始的恢复期人就会发胖,过了这阶段会慢慢瘦一些。”石延岩解释道。

  而小金手里的扇子快速地扇着,声音也比较急促:“为什么吸毒?为了女孩子喽。”看到记者不解的眼光,3个人都笑了。“他是为了更男人。”

  “白粉吸一次,要戒一辈子哦,一辈子都在戒。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戒,如果要抽,不如回广东,那里更便宜。”只抽了一根烟,小金就坐不住了,站起来就走:“去找他们打牌去。”

  “他现在晚上也睡不着觉,一会把人家都熬得睡觉了,我们还得陪他熬夜打牌。”石延岩看着小金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猪的行情转好就好了

  “这两年,猪的行情一直不好。”看着比自己住房还好却空荡荡的猪舍,石延岩显得一筹莫展。

  “让人家来了,我这里什么活也没得干也不行……”喝了一大口自酿的米酒后,石延岩指着桌子上的一本书说:“这个是史蒂芬·史密斯的《瘾》,我看了很有启发。其中就讲由戒毒成功者来管理新的戒毒者的,这个在中国还没有……戒毒成功者更能理解戒毒者,也能更好地帮助他们。”

  “如果能够得到国家的一点支持就好了。”石延岩叹了口气,没有继续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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