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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毒专家—杜新忠记事 《中国禁毒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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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声泪痕
生命中那段黑暗的日子
心声泪痕
2009-10-10 08:23:12 来自:NGO发展交流网 作者:口述:L某 整理:高强 阅读量:1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生产任务怎么也完成不了,已经是晚上12点了,可是离规定的生产任务还有很大的一段距离。我拼命在干,一边以最快的速度机器般地重复着那几个操作动作,一边下意识地用眼角的余光瞟着迈着方步慢慢朝我踱过来的龙哥,从他那好似别人欠了他几百万的阴沉的面孔上,我能感觉到他的煞气,他手里那半公斤重的铁柄(一种劳动工具)随时有可能雨点般砸在我身上。我禁不住因慌而乱,急得满头大汗,可是越是恐慌就越是干不完,我很清楚完成不了生产任务意味着什么。“收工!”随着一声收工令下,我看到龙哥恶狠狠的朝我走过来,举起手中的铁柄往我身上没头没脑的一阵乱砸,“砰、砰砰……”“龙哥,我下次再也不敢了!饶我一次吧龙哥!龙哥……”我一声大叫之后,脑子清醒了过来,四周伸手不见五指,被褥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原来又是一个噩梦,唉!这该死的噩梦已经折磨了我几年了。我痛苦地双手紧紧抱着双膝在床角缩成一团,思绪又回到了那段我生命中最黑暗的日子……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在我刚买了两个小包准备好好享受一下的时候,两个民警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被送进了强制戒毒所进行为期一年的强制戒毒。在戒毒所脱瘾部经过八天的生理脱毒期之后(对外宣称十五天,实际最多给八天时间),还没能完全脱瘾的我就被分下车间强行参加所谓的康复劳动。

  进入生产车间,给我的第一感觉是一种紧迫异常的气氛,因为从我跨进车间大门后,所有干活的人没有一个抬头看我们一眼,都在低头机械地重复着一套单调的劳作动作。突然我感觉后脑一阵剧痛,我意识到是被重重的打了几下,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在对我怒吼:“小杂种,看什么看,不是叫你来逛花园!”我极度恐慌的低下头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站好,全部站好!”听到这个声音,我们下意识的站到了墙角,只见一个胸前配戴着“质检员”胸牌、神态极其高傲的人漫不经心的走了过来,霎那间所有人噤若寒蝉,从周围的人对他毕恭毕敬的情形看,他应该是在这个车间有着相当的地位。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这个车间的大哥(负责人)。接着又来了几个面目狰狞、胸前佩戴“技术员”胸牌的人,接着质检员对那几个技术员说道:“你们每个组两个,自己带下去吧!”然后我们就像被庄园主瓜分奴隶一样被几个技术员分别带到了各自的生产流水线上,带我的那个人就是龙哥。

  “来到这里,就要好好干,我给你们三天的学习时间,这三天你们只需要完成百分之七十的任务,你们自己抓紧时间学习,三天过后就必须完成百分之百的任务了,有什么不懂的,赶快问老学员,不要想混日子,到时候干不完,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这是龙哥给我们讲的第一句话。之后我就被分配到一个工作台上,投入到紧张的生产劳动之中,我旁边的几个老学员对我的到来显得漠不关心,甚至连我长什么样也没有正眼看一下,好像我是透明的,根本就不存在。过了一会,旁边一个学员大声道:“报告解手!”也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声音:“走!”只见他离开座位一阵小跑跑到卫生间,完了之后又是一阵小跑跑回座位上继续干活。后来看到的所有人上卫生间的方法如出一格,均是以小跑的动作,这种动作在车间里面显得格格不入,让我感到十分诧异。

  下午的时候,我感觉内急了,我也学别人的样子报告解手,在听到“走”的声音后我站起来走了出去。可是没走出几步我就挨了迎面而来的龙哥劈头盖脸的一阵拳脚,“小杂种,刚来就想消极怠工,是不是找死?”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所有人上卫生间都是跑着去了,原来走着去就是消极怠工,是要被打的。大概晚上12点左右,质检员说话了:“收了,没干完的明天早上去卫生间。”终于收工了,我以为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没想到晚上还要轮流值班,除号长(也是哥子辈的)之外,监舍里每人一个小时,值班的时候决不允许打瞌睡,否则要受处罚。

  第二天早上,刚进入车间,就见昨天没完成生产任务的人陆陆续续的朝卫生间跑去,接着那些技术员也跟了进去。不一会,里面就传来一阵阵的“砰砰”声,整个车间都能听见,但是却没一人说话。好一阵,才见那些人出来,出来的人有的捂着胸口,有的捂着肚子,表情极其的痛苦。坐在我身边的两名学员也在这些人的行列之中,原来他们昨天也没完成任务,进卫生间去是去接受处罚的,说是处罚,其实就是挨打。

  就这样在担惊受怕中过了一个月,终于有一天我也没有完成任务了。我清楚地记得,我进入卫生间之后,技术员们让我们7个人全部跪在尿槽边上,然后照我们的胸口猛踢,那砰砰的声音在车间里久久环绕。没一会儿,我们全部被踢到在地,动弹不得,剧烈的疼痛使我们都在地上卷缩成一团,很长时间都没能爬起来。可是技术员还在厉声叱喝:“起来!小杂种,装死是不是?”接着又是一阵猛踹,确定我们都不行了的时候,才让我们出卫生间。从卫生间到工作台这段距离还得让我们跑着回去,为了不被怀疑是消极怠工,我们只有咬紧牙关慢慢跑着回去,尽管我们的动作是一瘸一拐的。

  越是完成不了,生产任务越是拼命往上加,生产任务的定额,完全由技术员定,要你完成多少,就必须完成多少,完不成一天,就去卫生间一次,到底去了多少次卫生间,连我自己也记不清了。本来卫生间是一个解人燃眉之急,让人酣畅淋漓的地方,可是现在在我眼里,无异于阎王殿,进去里面的人,出来后不死也脱了层皮。

  在遭受连续的非人折磨之后,我的免疫力急剧下降,身体每况愈下,渐渐的跨了下去。而且由于长时间坐着不敢起来走动,我的两条腿因为血液不循环,严重浮肿,根本不听我的使唤。慢慢的,我也和很多人一样,行动不再那么利索,走路也只能迈着机械的步子,甚至到最后必须得有人搀扶才能行走。

  一天,又有几个人没完成任务,从卫生间出来没多久,其中一人因为实在经不起这样的折磨而企图吞劳动工具自杀。但是还没等他吞下去,就被几个技术员强行制止了,之后把他拖进了卫生间,这次那砰砰的声音持续了二十多分钟。他是被人拖着从卫生间出来的,出来之后就让他在卫生间门口跪着示众。没多久,只听他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接着倒下去不动了,那哀嚎的声音至今我还记忆犹新。几个技术员立马把他抬到医务室,大约一个小时后,只见值班的民警把相关的人都叫去谈话,谈话回来之后几个技术员就在商量着统一口径,特别是检察院的人来问应该怎样回答。我隐隐约约感觉到出事了,暗暗打听才知道,被打的那个人在送往医院抢救的路上死了,致死的原因是脾脏被打裂了。我心想这下技术员肯定要负法律责任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因为死者家属痛恨死者以前的所作所为而没有追究别人的责任,检察院就这样相信了技术员和值班民警说的话,把此事定为自伤自残不了了之了,一件人命关天的事件就这样草草了结了。看到这种结果,我不禁到吸一口冷气,害怕有一天被抬出去的就是我,而这种担心,我到现在也不认为是多余的。

  再后来,又有一些人遭到同样的处罚,所幸的是抢救及时,弄了个保外就医,出所去了。在离我的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我终于彻底跨了,两脚不会走路,只能让别人背着走。在了解了我的戒毒期只有一个月之后,所领导觉得就算把我治好也没什么价值了,因为我快到期了,所以让我提前一个月出所了。

  出戒毒所大门的那一瞬间,我感慨万千,恍如隔世,仿佛到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泪水在我极力控制之下还是止不住哗哗的流了下来。

  已经过去几年了,可是我还是会常常梦见戒毒所,我非常痛恨梦见戒毒所,但是又无法让那段日子从我的梦里消失。有人告诉我说这需要时间,这种说法我也赞同,但是我也不知道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让那段生命中最黑暗的日子从我的梦里淡去……

[责任编辑]杜新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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