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目的:了解海洛因依赖者的心理特征与人格障碍,探讨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复吸率居高不下的主、客观因素,研究强制隔离戒毒所在强制隔离戒毒工作中应采取的措施与对策。方法:采用症状自评量表(SCL-90)对强制隔离戒毒人员进行测评,采用《DSM-Ⅵ人格障碍用定式临床检查手册》(SCID-Ⅱ)对强制隔离戒毒人员进行心理调查,各收集有效资料99例,对测试和调查结果进行统计分析。结果:强制隔离戒毒人员的SCL-90测试结果在躯体化、抑郁、焦虑、敌对四个因子及总分上与国内常模比较存在显著差异;60.6%的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共患人格障碍,所得99例资料中有2名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共患8种人格障碍,反社会性人格障碍和边缘性人格障碍共患率最高,均为37.4%,其次为偏执性和回避性人格障碍,各占16.2%,未见分裂样和分裂型人格障碍;未见年龄和教育程度对患者的心理特征与人格障碍的显著性影响。结论:强制隔离戒毒人员的心理、人格状态差,其心理特征与人格障碍存在着明显的倾向性,且不受年龄和教育程度的影响。
海洛因成瘾性强,戒断症状重,复吸率极高,严重危害着社会与人类健康。近年来又有上升趋势,不断增加着社会负担,已构成严重的社会问题。不可否认的现实情况是,大部分的吸毒人员解除强制措施以后,往往因为一些自我的心理不适、家庭的教管不当、社会的环境不净,很快又去接触毒品,重新与毒品为伍。目前,国内对海洛因依赖的治疗仍以药物急性脱毒或维持治疗为主;劳教场所和强制隔离戒毒所则立足于教育、挽救的目的,在提高教育质量、巩固戒毒效果上下了不少的功夫,做了大量的工作。鉴于强制隔离戒毒人员普遍存在着心理问题与人格障碍,而心理与人格因素影响着强制隔离戒毒人员的成瘾、治疗与复吸。因此,强制隔离戒毒场所探索合理而有效的心理干预方案已势在必行。2008年8月,湖南省新开铺强制隔离戒毒所心理矫正中心联手湖南湘雅医学院精卫所,对100多名在所强制隔离戒毒人员进行了海洛因心理成瘾调查,现将调查情况报告如下:
一、调查对象与方法
(1)调查对象
调查对象为新人所的强制隔离戒毒人员(男性),入组标准:(1)本次入所原因为吸食或注射海洛因。(2)无较重躯体疾病。(3)智能正常,经知情面谈后表示愿意参加本次调查。(4)符合DSM-Ⅵ海洛因依赖诊断标准。(5)海洛因戒断期已超过一月,排除戒断反应的影响。
(2)调查工具
采用症状自评量表(SCL-90)[7]测评患者的心理健康状况;采用《DSM-Ⅵ人格障碍用定式临床检查手册》(SCID-Ⅱ)调查 DSM-Ⅵ轴Ⅱ人格障碍诊断情况。
(3)调查方法
由心理咨询师与入组的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单独交谈,向之讲述症状自评量表(SCL-90)的填定方法,由被测强制隔离戒毒人员独立完成表格。对因较低文化程度影响文字阅读和文字理解的强制隔离戒毒人员,由心理咨询师逐项提问并解释,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做答后由心理咨询师填定SCL-90。由调查前已接受SCID-Ⅱ诊断量表培训的精神科主治医师对入组的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对照SCID-Ⅱ进行人格障碍检查并作出相应诊断。接受SCL-90测评和接受SCID-Ⅱ检查的入组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分别随机抽取,少量研究对象重叠。共收集有效SCL-90测评资料和有效SCID-Ⅱ诊断资料各99份,每份资料均有年龄和文化程度记录。
(4)统计方法
所得资料均以数据形式输入SPSS11.0分析软件,分组处理后完成统计分析。SCL-90测评结果与全国常模比较,统计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各类人格障碍的患病率,并分别分析年龄与学历对二者的影响。单样本计量资料与总体均数比较用u检验,两组间计量资料比较用t检验,多组间计量资料比较用单因素方差分析,两计量资料的相关性比较用直线相关分析,各组间计数资料的比较用χ2检验。
二、调查结果
(1)SCL-90测评结果
所得99份有效资料中,年龄20岁—50岁,平均33.92±7.02岁。文化程度:文盲7人(7.1%),小学31人(31.3%),初中51人(51.5%),高中7(7.1%)人,中专3人(3.0%)。
强制隔离戒毒人员的SCL-90测评结果与全国常模比较 结果显示吸毒型劳教人员在躯体化、抑郁、焦虑、敌对四个因子及总分上显著高于国内常模(见表1),提示强制隔离戒毒人员的心理状态差,且其心理特征存在着明显的倾向性。
表1 强制隔离戒毒人员SCL-90测评结果与常模比较
项目 强制隔离戒毒人员(n=99) 常模 (n=1388)
躯体化 1.73±0.68 1.37 ± 0.48 5.34**
强迫 1.69±0.73 1.62 ±0.58 0.96
人际关系 1.43±0.65 1.65±0.51 -3.44
抑郁 1.85±0.71 1.50±0.59 4.93**
焦虑 1.66±0.73 1.39±0.43 2.71**
敌对 1.42±0.68 1.48±0.56 2.85**
恐怖 1.12±0.67 1.23±0.41 -4.56
偏执 1.31±0.61 1.43±0.57 -1.93
精神病性 1.36±0.59 1.29 ±0.42 1.15
总分 141.00±50.47 129±38.76 2.18*
** P<0.01 * P<O.05
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在躯体化、抑郁、焦虑、敌对四个因子及总分上分别与患者年龄做直线相关分析 结果显示上述四个因子及总分与患者年龄无显著相关性,提示年龄对强制隔离戒毒人员的心理特征无明确影响。
将强制隔离戒毒人员的SCL-90测评结果按年龄段:20岁—29岁,30岁—39岁,40岁—50岁分为三组,比较各组在躯体化、抑郁、焦虑、敌对四个维度及总分上的差异,结果显示上述四个维度及总分在各个年龄组间无显著性差异(见表2),提示年龄对强制隔离戒毒人员的心理特征无明确影响。
表2:各年龄组的躯体化、抑郁、焦虑、敌对四个维度分及总分比较
年龄组 患者数 躯体化 抑郁 焦虑 敌对 总分
20-29 29 1.66±0.53 1.85±0.77 1.74±0.80 1.44±0.74 139.10±50.45
30-39 52 1.73±0.71 1.86±0.71 1.58±0.72 1.39±0.62 140.73±52.47
40-50 18 1.86±0.78 1.83±0.59 1.73±0.63 1.52±0.76 144.83±47.02
将强制隔离戒毒人员的SCL-90测评结果按教育程度:文盲,小学,初中,高中与中专分为四组,比较各组在躯体化、抑郁、焦虑、敌对四个维度及总分上的差异,结果显示上述四个维度及总分在不同教育程度组间无显著性差异(见表3),提示教育程度对强制隔离戒毒人员的心理特征无明确影响。
表3:各教育程度组的躯体化、抑郁、焦虑、敌对四个维度分及总分比较
教育程度 患者数 躯体化 抑郁 焦虑 敌对 总分
文盲 7 1.43±0.90 1.55±0.94 1.36±0.69 1.05±0.08 115.00±48.81
小学 31 1.75±0.60 1.82±0.70 1.82±0.70 1.40±0.67 143.48±45.52
初中 51 1.79±0.72 1.90±0.70 1.58±0.73 1.47±0.75 143.12±55.11
高中与中专 10 1.61±0.51 1.85±0.59 1.76 ±0.79 1.50±0.52 140.70±42.41
所得99份有效资料中,年龄20岁—48岁,平均34.17±6.72岁。教育程度:文盲4人(4.0%),小学13人(13.1%),初中53人(53.5%),高中20人(20.2%),中专8人(8.1%),大学1人(1.0%)。
DSM-Ⅵ轴Ⅱ人格障碍诊断 见表4—表5。60.6%的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共患人格障碍,所得资料中有2例(2.0%)患者共患8种人格障碍,共患1种和2种人格障碍的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均为17例(17.2%),较为常见。反社会性人格障碍和边缘性人格障碍与海洛因依赖的共患率最高,均为37.4%,其次为偏执性和回避性人格障碍,各占16.2%,未见分裂样和分裂型人格障碍。
表4 不共患、共患1种和共患数种人格障碍的强制隔离戒毒人员数
共患人格障碍种数 患者数 (n=99) 百分比(%)
0 39 39.4%
1 17 17.2%
2 17 17.2%
3 13 13.1%
4 8 8.1%
5 2 2.0%
6 1 1.0%
8 2 2.0%
表5 强制隔离戒毒人员的人格障碍共患率(n=99)
诊断类别 患病人数 患病率(%)
回避性人格障碍 16 16.2%
依赖性人格障碍 4 4.0%
强迫型人格障碍 8 8.1%
被动攻击性人格障碍 15 15.2%
抑郁性人格障碍 6 6.1%
偏执型人格障碍 16 16.2%
分裂型人格障碍 0 0.0%
分裂样人格障碍 0 0.0%
表演性人格障碍 3 3.0%
自恋性人格障碍 12 12.1%
边缘性人格障碍 37 37.4%
反社会性人格障碍 37 37.4%
分别分组比较边缘性、无边缘性人格障碍的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在年龄上的差异,边缘性人格障碍、单纯海洛因依赖的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在年龄上的差异,结果显示每两组间均未见年龄上的显著差异(见表6)。
表6 边缘性、无边缘性人格障碍的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和边缘性人格障碍、单纯海洛因依赖的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在年龄上的比较
分组 患者人数(n=99) 年龄
边缘性人格障碍 37 32.92±6.91
无边缘性人格障碍 62 34.92±6.54
单纯海洛因依赖 39 34.69±6.49
分别分组比较反社会性、无社会性人格障碍的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在年龄上的差异,反社会性人格障碍、单纯海洛因依赖的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在年龄上的差异,结果显示每两组间均未见年龄上的显著差异(见表7)。
表7 边缘性、无边缘性人格障碍的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和边缘性人格障碍、单纯海洛因依赖的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在年龄上的比较
分组 患者人数(n=99) 年龄
反社会性人格障碍 37 33.46±7.04
无反社会性人格障碍 62 34.60±6.54
单纯海洛因依赖 39 34.69±6.49
分别分组比较边缘性、无边缘性人格障碍的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在教育程度上的差异,边缘性人格障碍、单纯海洛因依赖的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在教育程度上的差异,结果显示每两组间均未见教育程度上的显著差异(见表8)。
表8 边缘性、无边缘性人格障碍的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和边缘性人格障碍、单纯海洛因依赖的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在教育程度上的比较
分组 患者人数 文盲与小学 初中 高中 中专与大学
边缘性人格障碍 37 4(10.8%) 22 (59.5%) 7 (18.9%) 4(10.8%)
无边缘性人格障碍 62 13 (21.0%) 31(50.0%) 13(21.0%) 5(8.1%)
单纯海洛因依赖 39 7 (18.0%) 22(56.4%) 6 (15.4%) 4(10.3%)
分别分组比较反社会性、无反社会性人格障碍的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在教育程度上的差异,反社会性人格障碍、单纯海洛因依赖的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在教育程度上的差异,结果显示每两组间均未见教育程度上的显著差异(见表9)。
表9 反社会性、无反社会性人格障碍的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和反社会性人格障碍、单纯海洛因依赖的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在教育程度上的比较
分组 患者人数 文盲与小学 初中 高中 中专与大学
反社会性人格障碍 37 5 (13.5%) 21 (56.8%) 8 (21.6%) 3(8.1%)
无反社会性人格障碍 62 12 (19.3%) 32(51.6%) 12(19.4%) 6(9.7%)
单纯海洛因依赖 39 7 (18. 0%) 22(56.4%) 6 (15.4%) 4(10.3%)
以上结果提示年龄与教育程度对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共患的人格障碍无明确影响。
三、讨论
SCL-90各症状的效度系数在0.77~0.90之间,评定结果具有较高的真实性和可靠性,能够较好地反映被测者的心理状态。该量表在国内应用广泛,许多研究表明,该量表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
国外已经有研究发现心理状态与物质依赖相互作用。心理与复吸相关这一观点已被目前的研究普遍接受。国内谭剑辉等人用抑郁自评量表及焦虑自评量表对海洛因依赖者进行测评,发现其得分显著高于国内常模。本文SCL-90的测评结果显示强制隔离戒毒人员也具有抑郁、焦虑的心理倾向,同时又具有躯体化、敌对的心理特征。这与国外对物质依赖者的测评结果有所类似,而与国内其他数家以SCL-90为测评工具的研究结果不同,他们大多显示海洛因依赖者在各项因子分上均显著高于常模,而未见明确的倾向性。Bravo对酒依赖者的研究显示,除抑郁、焦虑外,酒依赖者尚有精神病性倾向,这可能与滥用物质类别不同有关。意外的是,本文测评结果显示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在人际关系敏感和恐怖两项因子分上显著低于常模,结合SCID-Ⅱ检查结果,推测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并非在该两项上较普通人群更为健康,而可能与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在人际关系上缺乏认知与领悟,人际反应迟钝,在行为上冲动、不稳定、有进攻性、不计后果,而缺乏对他人的理解和对攻击后果的畏惧有关。
国外有些机构研究认为物质滥用者有特殊的人格倾向,表现为冲动、回避、矛盾性格、情感异常等。并发现,具有冲动、抑郁等特征的患者容易成瘾与复吸。目前的研究也普遍认为,人格障碍与成瘾和高复吸率密切相关。
欧美等国家的研究机构调查发现57%的物质依赖者共患至少一种人格障碍,发现57%的物质依赖者共患人格障碍,其中反社会型人格障碍、边缘型人格障碍、回避型人格障碍的共患率分别为27.0%、18.4%、18.4%。还有些研究机构经调查显示有39.3%的物质依赖者共患反社会性人格障碍。Rodríguez-Llera在调查西班牙青年海洛因依赖者时发现67.1%的患者共患其他精神障碍,其中共患反社会性人格障碍者最多,占33.0%。本文调查结果为60.6%的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共患至少一种人格障碍,与欧美国家的研究结果大致相当,反社会性人格障碍和边缘性人格障碍与海洛因依赖的共患率最高,均为37.4%,略高于欧美文献报道。推测地域、种族、文化背景、滥用物质种类对物质依赖共患人格障碍的发病率及共患人格障碍的类别倾向的影响较小。
本次调查仅对强制隔离戒毒人员进行研究,未发现年龄与性别对海洛因依赖患者的心理特征与人格障碍的影响,性别的影响需做进一步的探讨。
四、措施与对策
要使吸毒者真正彻底的摆脱毒品世界,重新成为健康的社会人是一个系统工程,必须通过全社会的共同努力。随着《禁毒法》的实施,在强制隔离戒毒所推行再社会化教育,建立较为完善的教育体系势在必行。在实际工作中,应遵循事物的客观规律,强调人的主观可塑性,着力于心理健康教育,努力把对强制隔离戒毒人员的挽救质量从行为矫治提升到心理矫正的水平,治标固本。因此,我们应根据强制隔离戒毒人员的心理特征与人格障碍,制定相应的,行之有效的措施与对策。
1、禁毒教育和法制教育并举,充分发挥强制隔离戒毒所特殊场所教育的优势,纠正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对毒品的不良认知,增强强制隔离戒毒人员的法制观念,使之建立健康的人格。
2、健全心理健康教育体系,把心理咨询工作贯穿于强制隔离戒毒人员的戒毒期始终,灵活运用科学的心理矫正方式方法,矫治强制隔离戒毒人员的各种不良心理,促使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坚定戒毒意志,使之建立健康的心理。
3、开展形式多样的主题教育活动,丰富强制隔离戒毒人员的日常强制隔离戒毒生活,使强制隔离戒毒人员自我发生兴趣转移,培养良好的生活习惯,使之建立健康的生活。
4、构建再社会化教育模拟社区,对强制隔离戒毒人员进行积极的心理和行为再社会化教育尝试,尽力将强制隔离戒毒所再现为一个心理矫正的社区景象,为强制隔离戒毒人员在心理和其他方面的再社会化提供一个可靠的前提。
5、根据《禁毒法》的规定,把强制隔离戒毒的工作目标延伸到场所以外,做好对解戒人员的跟踪关注,实现场所、社区、家庭的无缝对接,使强制隔离戒毒人员解除强制措施后,能顺利地回归社会,在全社会的帮助下,保持操守,重新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