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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毒专家—杜新忠记事 《中国禁毒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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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滴血的罂粟花--我的吸毒历程
2010-01-24 14:28:18 来自:杜新忠戒毒网 作者:米小吒 阅读量:1

  命运这个东西就是这样的无情,它可以把你弄到天堂,也可把你弄到地狱,人只是它的玩物,人在其中是无法抗拒它的安排的。

  -----米小吒

  本米这里指的毒品是海洛烟,其它的毒品,本米不知道。

  首先说说毒瘾发作时的巨大痛苦。戒毒的欲求,很大因素就是基于这个,就是无法多次承受这种生不如死的痛苦。毒瘾发作带来的痛苦,是每一个吸毒者隔三差五都要面对的事,这是由于有钱未必能弄到毒品,弄得到毒品未必有钱。

  1、全身无力,软绵绵的,感觉整个人只有呼吸存在;

  2、腹痛、呕吐、拉肚子;

  3、全身疼痛,肌肉与骨头奇痒,这种痒非常痛苦,因为你根本抓不到;

  4、情绪极度绝望,神经系统紊乱,整个人处于非思想非理性状态,没有任何情感;

  5、坐立不安,想一个劲的来回走动;极度失眠,最长失眠时间可长达12天(此特征仅为本米的经历),这种失眠的痛苦是无法用文字表述的。

  试想,同时要面对这么多痛苦,谁还敢碰它?!而且,本米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除非你本身就是贩毒的,否则即使你是亿万富翁,你同样每隔几天就会遇到这种痛苦----一句话,很多情况下,有钱未必弄得到毒品。

  一、第一次吸毒

  2002年大学毕业后,我回到了云南Y县,同年9月到政府办上班,任分管农林水女副县长的秘书。由于工作关系,我认识了很多人,其中不得不提从事地产开发的郑某。

  2002年12月16日,郑某请我及我的朋到山庄游玩。过程中,郑某私下对我说:“你工作压力太大,想不想吃点‘4号’试试?这东西吃十次八次不会上瘾,吃后心情特别愉快,特别放松。”

  听说海洛烟,我异常兴奋,异常好奇。这东西我一直没见过,一直想看看,在我想象中它就象神一样。于是,我对郑某说:“给我看看”。郑某掏出一个小纸包,里面的东西呈紫黑色棵粒状,李某说这就是海洛烟,属于最纯的那类。

  郑某说:“我们做大工程的人,偶尔吸吸对工作与心情帮助很大”。他说,如果我想试试他教我吸。我说,我不吸,你吸给我看看。于是郑某很熟练的将烟盒拆开,撕出里面的锡纸,烧掉锡纸内层的纸,将半棵米粒大的海洛烟辗成粉状放到其上,底下用打火机焚烤,海洛烟顿时溶化并泛起青烟,李某用纸管吸泛出的青烟,如吃硬食一样使劲的往肚里咽,长时间不作呼吸……

  出于好奇,我对郑某说给我一点,我带回家试试,郑某很大方的给了我一包,估计有0.4克左右。

  回家后,我急不待的按郑某吸的方法吸了起来。一口吸下去,马上就吐了起来,一秒左右,整个人立刻处于半昏迷状,一点快感也没有,感觉就象快要死了一样,而意识很清楚。这可把我吓坏了,我以为可能要死了,于是死劲的掐自己……

  第一次吸毒就象梦一样,在不可能中成为了可能,在不敢想象中成为了现实,在毫无前兆情况下成为了永恒的定格。同时,悲惨的练狱般的生活也就此开始了。

  二、不堪一击的自信

  半昏迷状态下入睡了,醒来己经是第二天16:23分。算一下时间,整整昏睡了19个多小时(周日)。头有些微微的痛,沉沉的。心情没有异样,但毫无食欲,就想喝水。

  第一个意识是,存藏毒品是犯罪的,于是把余下的0.3克左右的毒品藏到了被套里面。此时,对于海洛烟我没有一丁点欲望,昨夜的吸毒在我的思想里只不过如喝水一般,没留下任何阴影。因为,骨子里我知道,我不可能吸毒,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只是玩玩罢了。

  周二下午下班回家,闲得发闷(当时,我们还没有上网,要是能上网,也许就没有以后了),第一个意识就是想到藏在被套里的海洛烟。我很自信的对自己说,再吸一次一点事也没有,一点没关系也没有,我这么有知识有水平有思想的人,不可能也不会吸毒上瘾,吸毒对我来说就是体验生活,体验百味,动机与本意上与卢梭是一样的,鄙视毒品的自大所现无遗。

  出门到外面买了一包烟,一个人很享受的开始在房间里折腾。享受的本身不是吸毒,而是过程。

  第一次吸毒,吸了不足0.1克就昏睡了19个多小时。第二次呢?!第一口吸下去吐了,吐得心都快要拉出来,但没有出现象第一次一样的半昏迷状。再吐,第一口吸了还有能力吸第二口、第三口,第二次吸毒共吸了四口。即使是四口,也没出现半昏迷状,只是晕晕的,很晕的感觉……并在这种状态下入睡了……第二天七点半在闹钟提示下按时起床。头痛与厌食……其它没有任何不适。脑子里首先想到的是-----呀,原来神一样的海洛烟不过如此啊!

  9点半左右,政办主任打给我电话,副县长要到后名镇检查小水窖建设工作,让我赶写一下发言稿……发言稿?这类平时信手捏来的材料,我一下就蒙了……搜肠剖肚……我都不知如何写起……没办法的情况下,我请了边上的同事替写。此时,我似乎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

  到镇上后,我们实地查看了很多现场,走了很多路,我感觉特别累,我一个小兵甚至落到了县长的后面,偶尔这个大姐县长会用诧异的眼光扫扫我……也许,她们读到了很多不正常,只是我没感觉到自己有什么不正常。

  好了,夜深了,就写到这。感谢你们!更多的是想让大家远离万恶的毒品。

  这部份我想尽可能写详细点,因为这时候人是主动的有机会的有选择的,是可以逃离悲剧的。

  饭桌上镇里的人敬我酒,喝了之后喉咙里马上涌出一股暧乎乎的东西,我捂住嘴拼命的想往外逃却怎么也“逃不掉”,哇的一声污秽喷然而出,满满的洒了一桌……这是此生我遇到最狼狈的事情。当时,如果可以我想让自己死了算了。看我憋着红脸如寒蝉般呆坐着,县长大姐赶忙打圆场。她说:“没事没事,让服务员打扫一下,重上一桌就行了”。并关心的问我:“小罗,你是不是胃不好啊?”我话接话的说:“是的,这久以来胃很难受,估计患上了严重的胃病”……

  就从这时开始,这个子虚乌有的“严重胃病”伴随了我整整4年有余,包括在亲人面前。吸毒导致身体等剧烈变化,我总是用“严重胃病”来解释。

  我清楚记得那是2002年12月31日,星期二。第二天是元旦,单位要放假。莫明的显奋,莫明的想到了藏在被套里的毒品,并且很确定的要吸了。心里是这么想的,今天是2002年最后一天,明天就是新的一年,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干脆把那点毒吸完算了,还只是第三次,吸了也没事。

  下班后,没有吃饭,因为要吸毒,吃也是白吃。回到家里,把门关严实后,拿了一个盆到床边,这个盆用来装吐出的污秽,因为吸后一定会往死里呕吐。

  很激动、很兴奋,手都抖了。吸了三口,吐了很多次,纸包里的毒却怎么也吸不完,头晕得紧,大冬天的只穿一点小背心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再怎么吸也吸不下去啦,于是我把剩下的那点毒品揉碎,丢到了盆里。第三次吸毒的感受与第一、二次想比,可谓天差地别。

  吸完躺下后,眼晴怎么也睁不开,睡意却一点也没有,就想死劲的喝水,杯子里的水根本不够喝,整个人情绪很愉悦,感觉很幸福。慢慢的……大脑开始恍惚的跳跃……幻觉(其实是幻想)自己就是当副长的那个上司大姐……如何高高在上的指派底下的干部……大脑越来越夸张,越来越不着边际,把自己当成副县长己经不能满足……县委书记……省长……总理……主席……逐一担了一个遍。最后停在主席的角色上,开始认真而严肃的思考内政外交……

  醒来己经是2003年1月1日15:41了。睁开眼,我呆呆的看了好一会天花板。水很渴、头很沉、没食欲、没力气,情绪比较低落,有些莫明的沮丧。大脑里来回播放昨夜的一个梦境:黄黄的阳光,黄黄的世界,荒芜的山顶上有一个鹰在孤独的盘旋,一直这么盘旋着。我不知道这个梦的意思,我解不了,可老是在想这个梦,感觉世界象到了未日一般,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右鼻唊有些肿涨,摸摸原来起了一个大的疙瘩(是热毒,海洛烟吃了后非常热,前提是初吸时)……不情愿的起床,顺手照了一下镜子(很久没照镜子了),整个脸好象变形了,最明显的是眼晴,深深的陷了下去,象死人头骨里的眼。

  16点左右到农贸市场买了一袋李子,回家猛吃……加点辣术粉与盐,酸酸的无比的鲜美,比吃大鱼大肉都美。后来才知道,吸毒的人吃得最多的就是水果与水,饭基本不吃。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晚上失眠。

  2日早9点左右,接到上司电话,说要我联系一下办公室,派一辆车去XX山庄打麻将休闲,说是郑某请客,上司要求我也一块去。

  见到郑某时,我看到了他对我诡异的笑。麻将结束后,大家去洗手准备吃饭,郑某似乎有意与我一块洗。他对我说,吃完了么?我说,没吃,丢了。郑某说,你哄鬼吧,看看你的脸色与眼晴就知道了……他说,感觉还可以吧,如果要我再给你一点……我说我不要……

  饭桌上,我六神无主,一点吃的心事也没有,脑子里老想着郑某的话……或者潜意识里一直在想郑某说的“我再给你一点”。心里想……要不再要一点吧,反正不会有事的……我不可能也不会吸上瘾-----事实上,这就是人性的无耻,在自欺中无耻的狡辩着,都吸了还固执的认为自己不可能吸,不可能吸是认定自己不会上瘾-----这是那般逻辑啊!

  饭桌上我想得很清楚了,饭局结束后我拉了一下郑某,郑某会意的跟我到了角落,没说什么就掏出了一小包,打开告诉我,这次的与上次的不同,是白色的,我吃后觉得没有黑色那种“力”(力是我们地方语言,指的是历害的意思),估计加了安定粉。

  很多情况下,我总觉得“毒品如何如何危害的抽象说教”并没有多少实在意义,相反很大程度上能增加其神秘感……神秘感这东西在毒品身上要不得……我为什么吸,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对毒有神秘感,特别是上中学时逢626学校总会组织我们看公审大会……大脑里深深印下了毒贩被车拉往刑场的场景……这种与死有关的东西,更增加了我对它的探秘欲。

  按下这包东西的时候,心凉凉的,有种绝望感。很清楚的意识到,这辈子也许就这么摊上毒品了。当初满满的自信在毒品面前,荡然无存,不堪一击。不可一世的自大,最终换来半人半鬼,连狗都不如的生活。

  由于期间频繁的出差,这包毒品吸了很长很长时间,大约持续了20多天。现在隐约记得,吸完最后一次后的第三天早晨,差不多5点左右就自然醒了。醒来后,哈欠连连,怎么止也止不住。背部肌肉和手脚有些轻微的酸痛,肚子酸酸的想解大便,全身无力----感觉这种无力很不好受,与正常的体力透支不同。我知道该来的己经来了,这是轻度毒瘾发作的表现。换言之,我己经吸食上瘾了!

  我没再找郑某。总体而言,这时的毒瘾给人体的痛苦较低,仅与中度感冒一般,很轻意就能扛过,加之此时并没多大的心瘾,工作又非常的忙,又是过春节,所以整个2月份就没再吸食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毒品己淡出了大脑,生活与工作重新回到了正轨。

  可是,背后那只看不见的命运推手再次适时而出,我所有的一切、我的肉体、我的灵魂就此让它分解,并丢到了地狱中。

  三、业事的剧变

  时间走到了2003年3月份,换届等工作逐一展开。我的上司改任调研员,与我关系非常好的主任改任机关D-W书记,他们都成了“闲人”。原来的某副主任意外的迁升为主任,一切就象变魔法似的让人毫无心理准备,让我骨头发凉。因为,现在这个主任在他任副职时,我从来没有看得起过他,基于效率等原因,我在很多情况下一直违反公文审核程序,常常把公文直接提交主任或上司而不经他的手;部份事务上……我也违反过组织程序,需要向他请示的有关事宜几乎没有请示过。对此,他很是反感我,有次会上还间接的批评过我。他任主任后,我的处境可想而知!

  因为领导更换,我们其中两个秘书就闲了下来,坐等重新分工。现在己经忘记具体日子,但属于3月份,有一天下午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他递给我一份文件让我看。我粗略的看了一下,是XIAN委文件。大意是:政办、科协、农业、畜牧、林业等多部门抽员组成一个工作组,到农村给农民宣讲政策法规,培训农业高产载培、果树嫁接、畜牧养殖等。工作时间一年。处理签上签着“拟派罗X参加……”、“同意”,这里的罗X就是我。这时,主任说:“我们认为你在政策法规方面有很高的理论水平,所以你比较合适参加这项工作,有什么困难可以提”。

  我微笑着优雅的走出主任办,同时很风趣的对同事们说:“同志们、朋友们,明天起我就要去农村了,要去帮助农民朋友阉猪了”。大家听后都很沉默,其中一个老大哥说,没关系的,好好干,下农村就是段练,是财富。

  很洒脱的与大家作别后,我走出了办公大楼。

  此时,我己经装不下去了,头象受到了什么重击……是的,我必须说去农村本无事,为农民做事我很高兴。但是,尽管XIAN委成立这个工作组的动机再好,可地球人都知道,类似这种工作组仅仅是一些在单位可有可无的闲人组成的团队,地位非常低,常常让人鄙视,认为这类工作人员都是废物(如今,这个现象己经没有了,至少不普遍,可那年月就是这样)。而且,我们这个工作组连一辆车也没有,到农村要么坐农用车,要么走路。组长是科协里的人,职务只是科员,就是兵一个。即,几个科员与技术员组成的队伍,这里面没有任何领导。大伙儿也心知肚明,工作组从成立到结束的一年时间里,也就去了去了六、七个村委,开了八、九场培训会。平时,大家都呆在家里。我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参加了两次培训会,去了两次农村。对此,现在回忆,我无言以是……不知如何评价自己,心理十分愧疚。

  走出大院的刹那,我首先想到的是郑某。

  郑某,男,40多岁,淅江某地房地产开发商,2002年到Y县进行地产投资。因为我当时工作的特殊性,与他成为了较好的朋友。2003年1月下旬郑某离开Y县回到淅江。他的弟弟则留在Y县安了家,开了一个饭店。后来从他弟弟嘴里得知:郑某回淅江后出人意料的放弃了事业,整天呆在家里吸毒,最后甚至变卖了大宝马与部份房产。2004年8月郑某前往北京,同月因注射海洛烟死于北京某地。唉!一个出手就干上千万工程的大老板,以这种方式死了,不知他有过抗争不。总之,我听了以后很难过。听到这信息时,我己经不吸毒了。于是,很认真的思考过郑某。对于他,我恨吗?说心里话,我不恨。他给我毒品,动机不是让我吸上瘾,要废我的生活,也不是想用毒品要挟我,从我身上获得什么商业利益,虽然我是领导的秘书,但我身上他得不到什么好处,因为他与我的领导比我与他的关系还要好。对于我染上毒品,他只不过是一个很偶然的外因,内因还是自己。即,自己的人格修养不够,处理问题或看待问题比较感性,容易走极端,这才是导致我吸毒的真正原因。换言之,郑某完全可以换成李某、张某,结果都是一样的。只是出现的时间与环境不同罢了!

  从我推理看,死时郑某应该很贫穷了,否则他不会注射。注射,吸食的人都知道,面临非常大的生命危险。因为,99%的海洛烟都是掺假的,厚道一点的毒贩掺入的可能是安定片(辗成粉)、头痛粉等无毒的。不厚道的毒贩则直接弄些象海洛烟一样的淀粉,比如洗衣服、白石灰。食毒者,一针下去保证没命,这种现象非常普遍。所以,注射是因为没钱毒少而不得己的食用法,因为较纸管吸食,注射可以节省很多毒品。

  因此,可以肯定,当时的郑某己经将数千万资产弄没了。

  言归正题,与郑某接通电话后,我对他说:“我工作变了,我想吸一点,在那里买?”。郑某劝了我很久,最后没有说服我。他说:“我先跟她联系一下,过十分钟左右你打XXXXX这个号码,你叫她四妹就行,你告诉她你是我让来后,她会拿给你”。

  这是今生我与郑某最后一次联系。

  电话通了,是一个女的接,我问你是四妹吗,她说是。于是我按郑某说的意思对她说了。她说,你来吧在XXXX裤行。听后,我大吃一惊,这个裤行门前我经常路过,很熟,我不敢想象里面年轻的酷象歌星韦惟的小女老板竟然吸毒。

  进去简单说明情况后,我问四妹什么个价钱。她说,最低的30元一包,但量很少,要50元以上数量多些,如果要一克或以上,价格可以很便宜。我说,就要30元的一包吧。她似乎早己准备好了,衣袋里随手一掏就拿了出来。她说,要注意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我嗯嗯的应承着,拿过纸包就逃也似的走出了裤行……回到家打开,里面的东西估计0.1克也不到。

  就这样,贪婪的吸着,这种贪婪的感觉是以前没有过的。这包东西吸了两天,在之后的一个月里,我时常出入裤行,对于毒我内心里己经没有排拆,也不恐惧,很坦然的默认了吸食成瘾这个事实。同时,慢慢的我与四妹熟悉了起来,在了解我的背景后,她似乎对我很有好感,至于我对她谈不上什么好感。

  根大家说句心里话,从我第一天戒毒开始,我就一点掂量着要把自己的事情写出去。但一直无法成实,其中主要原因是因为吸过毒,所以文字功底基本己经废了,很难完成这类纪实。再一个原因是,不想回忆,不想整理。另一个原因是事业上有了质的变化……时间相对较少。

  吸毒的朋友,基本都有戒毒--复吸--戒毒--复吸的恶性循经历……这种循环极其可怕,能较大限度的消磨人的意志……所以,慢慢的……戒毒成为了不可能。

  我吸毒的过程比较特殊,这在以后的更新中会时时提到。而我戒毒则也是一次成功的。

  2003年5月份,我与四妹生活到了一起,没有过程,吸毒是载体。不会有感情,除了毒品吸毒的人没有真爱。两个吸毒男女就这么开始了另一种生活。

  住在一起之前,我们相互间没有向对方表达过什么,一切显得那么自然,那么合理。四妹——这个名字中透着浓浓风尘的女人,就此注定将在我生命中留下沉沉的悲凉的很难抹去的烙印。

  四妹说,她是T县人,父母尚在,有三个姐姐,五个妹妹,一个弟弟(他父母育了9个子女)。三个姐姐己经出嫁,弟弟还在上小学。自己和四个妹妹长期生活在Y县,四个妹妹都是坐台的。家在T县城,属于没有土地的农民(城市建设过中征用了)。家里的一切生活开销都由她们姐妹六人负责。

  四妹说,她的父亲经常喝酒,酒后总是抠打或用砍柴刀追杀她们姐妹及母亲,由于受不了父亲的虐待,三个姐姐很年轻的时候就以大带小的离家到Y县做台,后来嫁了人。而她自己及四个妹妹同样步入了三个姐姐的后尘,没上完初中并相继到了Y县。

  四妹说,她15岁就开始吸毒,如今己有6年。她说,服装店早己没了经营,也没心事经营,她一直都在吸毒,毒资来源于零星贩毒,以贩养吸。她说,一月份她的男友刚刚吸毒死去,男友是开大客车的,就死在车上。

  听完她介绍后,我没有说什么,心里就觉得这个小女人非常可怜。

  就此开始,我的生活来了一个大变脸,鲜明无比。我们无以继夜的吸着,生命中只有两样东西——毒品与床!每一天都是半梦半醒的,时间似乎停止了,人世间的一切似乎都与我无关了,曾经狂热追求过的理想,曾经无比热爱并忠诚的事业统统离开了我的世界,寻遍大脑,一丝痕迹都没留下。有时,吸完毒,我会刻意的想想这些,但一点冲击都没有,就觉得曾经的自己是那么的可笑与虚伪——每天都要看书,不与庸俗为伍,清高自傲,看不起一切背离传统的文化。看看现在的自己,象狗一样倦缩于角落。当初的自己不可笑么?不虚伪么?!

  之后相当一段时间,我不再出门,不洗澡,不洗脸,不刷牙,饭基本不吃,除了上侧所离开床以外,整天基本都在床上,闭着眼晴晕晕沉沉的极度兴奋的活在天尽头的幻世里。即,无时无刻的将自己幻演为财富、权利乃至万物的主人,并漫无边际的极尽可能的将这个主人放置于世俗世界里给于故事化、情感化、悲剧化。贴子开头谈到过“将自己当成主席”就是这里面的其中典型。

  当然,这段时间还有几件事是让我新奇与兴奋的。

  新奇的第一件事是:每每夜深了,我会很享受的躺在床上观看四妹包装第二天要销售的毒品。这个时候,四妹总是摸索着从床底下拿毒品,拿出的毒品看上去重量一般都在一克左右。

  四妹会很小心,很认真的将这一克毒品弄散,平均分装成20小包,每小包卖30元钱,20小包总共可以卖600元钱,四妹说她与小毒贩每次买1克或2克,每克只需300元。所以,四妹每卖一克,就能得到300元的利,这300元就用来自己生活与吸毒。

  我想四妹是老吸毒鬼了,估计她认识与认识她的毒鬼很多,所以她每天至少都能卖出1克或更多,最少时也能卖半克。

  当然,四妹也不厚道,她的房间里放着很多安定片、三唑仑、头痛粉。这些东西都很便宜,最贵的三唑仑每百粒也就4元钱。很多时候,她会将一克毒品分装成30小包,每包30元的出售,一克毒品有时候她能卖到900元,每克毒品的利润就达到了600元。为什么能分这么多呢?因她总是把安定片、三唑仑、头痛粉弄成粉添加到海洛烟里面。她从小毒贩手里买来的毒品本身就够假了,经她这么一弄则更假了。不过,她告诉我说,这些东西加到里面不会死人,没关系的,再说吸毒鬼也知道是假,比如三唑仑粉是绿色的,吸毒者一看就明白。可毒瘾发作时,能弄到毒品就是万幸的了,谁还会再乎真与假。

  四妹说,吸毒者买毒时,99%的人毒瘾正在发作,因此买毒时是没有选择的,只要马上弄到毒就行。这一情况,在我今后的日子里有深深的体会。

  新奇的第二件事是:没吸毒前,我就听别人说过,吸海洛烟最大的好处就是吸上瘾后:“想要什么东西就能拥有什么东西,同时性交能力非常强,性快感比正常情况下强烈数倍”。

  吸海洛烟“要什么有什么”的说法,白痴也知道是假的,它仅仅是吸食者吸毒的时候自己有意识给于自己满足的荒唐幻想,比如我如上说的“我把自己幻演为万物的主人”指的就是这个。

  那么性能力与快感呢?坦白的说,这也是我当初对海洛烟的一大神秘。想必很多吸毒者也是一样的,这也是染毒的一个诱因。所以,我想重点写一下这部份,里面的东西不会涉黄、涉俗。

  除去四妹来例假以外,我与她在一起的最初两个月,每天都做爱。多数时间每天一次,偶尔每天两次。与没吸毒前相比,我做爱的频率大大缩水。以前,我每天可以做爱3次以上。(我估计,我是一个性能力较强的人,所以里面描述的在吸毒者群体中未必具有代表性,请大家注意)。

  那时的性生活,现在想回去其中有60%我本能上是没有性交欲望的。即,通常情况下的做爱,是在没性欲望前提下进行的。但是,吸毒后大脑很兴奋,总会折腾点什么,比如闭着眼晴幻想,比如做爱,即使你根本不想做爱。

  吸毒以后我做爱与正常时相比,发生了根本变化。人做爱是因为有性欲望才做的。可我吸毒后就不是这样了,我很多时候做爱都是没有性交欲望基础上进行的。这儿有一个特殊性,不知其它吸毒者有没有,如果有那么就不是特殊。即,吸毒的前期,即使没有性交欲望,但只要随便抚弄一下性器官,性器官就会发生变化。比如,女的性器官会扩大;男的性器官会勃起。于是,就有了无性欲前提下做爱(其实就是因为兴奋而瞎折腾)。

  我的这种性交是机械的没有激情的缓慢的,性器官相互磨擦是没有太多感觉的,近于麻木的。因此,做爱时间特别的长,可达一小时左右或以上。通常我都会因为太乏味,中途放弃做爱,即使性器官勃着。而有时候没有放弃,性器官就慢慢的软了。如果,一定要达到高朝,那么我必须毫不分心的想着做爱的种种……这种结果通常太累,几乎没有诉求。

  归根到底,吸毒后我的性生活本质上是毫无质量的,是没有什么愉悦的。

  当然,必须承认吸毒后做爱时间长的说法是存在的。但这种长中人是没有快感的。它之所以长,是因为海洛烟是一种麻醉品,它能让人的肉体包括性器官处于麻木状态,人体此时抗打击力相当强,不会痛。性器官对于磨擦不敏感……此时的性交与正常时相比,可以说毫无味道、毫无快感,不夸张的说整个流程就是两台冰冷的机械在工作。

  这是初吸时的性特征,吸了三个月左右。坦率的说,我基本己经丧失了正常时80%左右的性能力,两个赤赤条条的男女天天睡在一块,在对方眼中仅仅是一个平常的物件,很长很长的时间内你都不会起性生活。

  日子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2003年7月。

  这时我住进四妹的裤行己经两个多月了,这期间我几乎一刻也没离开过她的房间与她的床。我们两人一天也不间断的吸着毒。吸毒频率从每天一次、二次、三次升级到无数次。此时吸毒己经不象早期,吸几口就无法吸下去。现在,只要不克制,几乎可以没有限制的一直吸着,头再晕也想一直吸着,只要毒品摊放在床头柜上。每天吸入量具体多少,现在我己经很无法想起了。而,我的毒瘾应该己经很大,只因天天都有毒品吸,所以不得而知罢了。

  这段时间我吸的毒品是四妹从零星贩毒中获得的,我自己几乎没有花过一分钱。

  鬼使差的一天,想起床整理一下自己,也许是精神上,也许是形象上。具体我那时的心理活动,思想行为,现在己经没能力解读出来了,所以没法尽致的展现给大家。

  起来后,照镜子。照镜子,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行为,可我当时是鼓了很大勇气才照的。

  镜子里的自己是非常可怕的,眼晴与眼框似乎己经完全脱离,双眼就象两个坑,深深的陷了下去。头发比较长,油油的,手拂了一下,尽是头屑。用手指搓了一下脸,弄下的是黑黑的汗条。

  打量了一下身体,原来合身的衣服就象披在单薄的稻草身上一样,用右手握左手胳膊,中指与母指能对接合拢。整个人己经彻底变形了。与正常时比,二者己经没有丝毫联系的可能。没吸毒前,我身高1.74米,体重基本保持在125-130斤。此时,估计85-90斤左右。加上个子相对高点,整个人看上去就象电视里常看到的吊死鬼。

  恐惧与自卑感顿时油然而生。我不知道如何出门面对人,特别是面对同事、朋友。晚上差不多22:30分左右,我跟四妹说,陪我去理一下发。这是我白天算好的时间,我想这时候街上闲人少,能看到我的人不多,即使这样我决定出门是下了很大决心的。白天打量自己后,内心里出现了一股害怕别人看到自己的情绪,即使是不认识的人。

  四妹说,怎么现在才想起去理发,白天好好的为什么不去。我没有回答她什么……我知道,她是无法理解我的,她也理解不了。吸毒者与吸毒者还是不同的。有的吸毒者,他并不在乎把自己展现出去,即使有机会有条件不展现。而有的,则是不敢的,比如天天倦缩在房间里的吸毒者。

  事实上只要毒瘾不发作,吸毒者的精神劲头是很足的,通常情况下,其精神甚至比正常人还要饱满。真正街上看到萎靡不振,毫无力气的吸毒人,此时99%可能正处于毒瘾发作。如果毒瘾不发作,吸毒者在大街上行走是很有精神的,即使身体再变形。

  电话己经很长时间没响了,今天突然响起,还吓了我一大跳。一看显示,是单位办公室的电话。我想了一下……接了,办公室大姐问,我在那里。我说,我在医院(其实,我在床上,对于在医院的回答是没有任何准备的撒谎,或者这里面有一定的潜意识在支配)。大姐说,怎么,你病了?我说,没大事,就是胃越来越不行,在医院开点药。大姐说,那么,开完药后让我到财务科领点钱,是以前拖欠的工资,现金补发。

  我在床上想了好半天,钱对我而言现在没有诱惑力。但,长时间不面对同事、不回单位始终不是事,会让人觉得很不正常。最后,我洗了一下,换上我认为最有精神的衣服出门了。

  首先,我到药店买了两盒治胃病的丽珠得乐。然后拎着药袋儿去单位,我很刻意的把药袋拎得让人很注目。

  到单位时,我就象怪物一样把大家震住了……大伙儿纷纷问我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变得这么瘦,怎么短短两个月就换了一个人。我说,我胃难受得历害,县医院检查过多次都没查不出具体病状,我想到昆明检查,但不敢去,怕检查出大病。我说,这病早在我跟着李副县长工作时就己经有了,李副当时还要求我去昆明捡查……听了我说后,大伙都很关心我,很同情我。可我知道我发生了什么,我很难过,真的难过,想哭!我没想到当初下乡检查工作,饭桌上狼狈呕吐后对县长大姐说:“我可能有严重的胃病”竟成了之后所有一切关于自己吸毒的掩饰。

  四、颠沛流离

  从Z州回来,己是2004年12月初。

  我曾想,这年的最后一个月,人生应有点转机,苦难不会再这样延续下去。但现实却很残酷的摆在我们面前:Z州不能去、老家不能回、T县不能去。

  在这种境况下,我们只有硬着头皮呆在Y县,这是危险的,可是没有什么办法。

  就这样,我们又开始无以继夜的吸毒。几天下来,便身无分文,两部手机再一次成为毒品廉价的牺牲品。

  这天,四妹与她吸毒朋友要了一点毒品回来,不过少得可怜,无法进行纸吸。

  我对四妹说:“要不,我也注射吧”。

  四妹说:“好吧,反正用纸吸这点药,跟没吸一样”。

  翻遍抽屉,终于凑足了买注射器的4毛钱。于是开始了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海洛烟注射。

  血从血管里涌入针筒,海洛烟顿时溶化。将针筒里的血液缓缓的推入血管,喉咙顿时涌出一股异味。瞬间毒瘾发作的一切症状消失,人进入了极度晕沉的状态。注射的一切操作都是四妹帮助完成的。

  就这样,没有选择、有点耻辱、有些不甘的接受了注射。它让我感到绝望,让我感到愤怒,让我戒毒的决心开始动摇。

  当初与四妹说好了的,我们的目标是,在条件成熟的时候彻底戒毒,为此她放弃了以贩养吸的营生。然而,这一切并没有这么美好。残酷的现实,让这个计划显得幼稚可笑。

  “决定吸毒”和“在条件成熟的时候彻底戒毒”,是有本质区别的。

  首先是“决定吸毒”:如果实施这个决定,那么必须主动的,想办法获得毒资。获得毒资的途径有很多选项,比如零星贩毒或大量贩毒。这个行为的后果就是死亡!

  其次是“在条件成熟的时候彻底戒毒”:这个计划我们两年来一直在执行,就是少吸毒,想办法脱毒,不需要毒资。很多时候,我们脱毒时都是有钱的。

  我的情绪开始很不稳定,从头到尾开始否定自己当初的决定。我想,还是决定吸毒吧,何时吸死何时了结--------做一翻轰轰烈烈的大事,死又何惜!

  我开始想,我应该去贩毒,而且要玩大的。分析来看,我应该可以做到,而且会很成功……罪恶的念头越想越强烈……

  我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虽然现在的自己是那么的可怜,那么的卑微。但是,希望活下去,希望回归到正常人行列的信念,最终否定贩大毒的想法,贩毒的不归路。但是,坦白的说……那个“贩毒、玩大的贩毒”的念头,我确实差点实施过,特别是在最绝望的时候……反复出现过这个念头,内心的斗争非常强烈----这实际是一种自我放弃的想法。

  这一天四妹说:“毒瘾发作太难受,去我妹住处吧,到外面走走也许会好受些”。

  她的妹妹们对我都很尊敬,在一起的时候很喜欢与我聊天,不过在一起的时间很少,这是我第一次去她们哪儿。

  坐在床沿边,我很随意的摆弄着桌上放置的一个,装小物件的盘合。突然,我发现里面有一条亮恍恍的铂金项链,这应该是四妹的妹妹之物,不戴之后随手丢放的。

  我很激动,心在狂跳,整个人开始坐立不安。

  我走出房间,在过道上来回踱步,激烈的在思考……

  四妹走了出来,我把她拉到一边。

  我对四妹说:“你妹妹桌上的盘合里丢着一条铂金项链,估计是她不想戴了随意丢放的”。

  这个心里暗示确实了得,特别是对毒瘾正在发作并且没钱的人。

  四妹很轻意的就将项链弄入了自己的口袋。

  我一直观察着四妹的一举一动:她眼晴看着其它人,时不时的笑几声或咳只几声,装作很投入的与在场人聊天的样子……不过,与此同时,她的手却摸索的伸向盘合……这个过程也让我莫明其妙的异常兴奋,当四妹将项链装进自己衣袋时,我兴奋得真想跳起来。毒瘾发作的难受,顿时消散了很多,我很有热情的与大伙聊起天……

  2004年12月下旬,离春节只有一个多月了。

  没钱,却又没完没了的吸毒,显然也让四妹感到不安。

  四妹主动提出,自愿到戒毒所里戒毒,我看这个办法很好。但是,这需要向戒毒所交纳一定的钱,而我们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我与四妹商量,将她现在吸毒的事情,向其妹妹合盘托出,以获得她们的帮助。

  她的妹妹们听后,觉得到戒毒所里戒毒不妥,里面管理混乱,乱象丛生,什么事都有,不应该去。其中一个妹妹提出,由她带四妹到C地脱毒,同时还可以打打工,过年再回来。

  四妹,又一次踏上了未知的远方------因为毒品!

  四妹走后,我喜欢傍晚时分,泡一杯茶拿一把椅子,静静的坐在阳台上,看流云,看这坐城市,看马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们……每天我都会这样。

  这天傍晚,一股带着淡淡春意的微风,突然佛面而来。很久违、很清新、很感动,我仮佛一下子回到了从前。心猛的痛了一下,泪禁不住流了下来。

  阳台上那株开着红得让人心颤的罂粟花,在左右摇摆。

  春天就这么临近了,日子也走到了2005年。

  大概是2005年1月11日,父母突然来到Y县。原因是母亲病了,可能需要住院治疗。

  我找到医生,要求全面的检查一下母亲的身体。结果非常理想,身体各个器官都很正常,只是感冒和身体虚弱。医生要求,开一些注射液回家休养,不宜在Y县长时间停留。

  在医院打了几瓶点滴后,母亲感觉非常的好。在Y县住了一晚后,第二天就回家了,离开时我给了母亲300元钱。

  后来姐姐说,母亲将这300元钱买了被子。母亲说家里的被子旧了,我们春节回家盖它会很冷,要给我们买新的。

  注:罂粟花,种籽发芽力极弱,发芽率较低。但是,一旦发芽则植株生长能力特别强,花期长。贴中提到的罂粟,是我无意经种下的,最后让我拔除了。

  没几天就要过年了,四妹回到了Y县,同时也带回了两千多元钱。她说这是打工挣的,但我知道不是这样,一定是坐台得到的。

  单位发了一千元过年钱,加上工资之类的,我手头上也有了一点钱。我给自己买了一部手机和一件休闲式西装,同时也给四妹买了一套衣服。

  吸了几天毒后,在我的要求下四妹回T县过年,我则一个人留在Y县,因为不想面对我哥,所以没有回老家。

  除夕傍晚的Y县大街,就象刚刚发生了一场瘟疫,空荡而死寂。白天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的景象,似乎一瞬间让人挖坑埋了。

  我心里开始发慌,不由自主的走到大街上。我想去T县,我想去找四妹。

  守车站的大爷说:“所有的车都不发了,一直要到初二才发车”。

  我说:“出租车也没有啊?”

  大爷说:“人,一年到头还不是为了这一天,三十晚上没人会再拉客的”。

  非常沮丧。我接通了四妹家的电话,我告诉她我有些难受,希望她找车来Y县。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四妹来电话说无法找到车。

  四妹说:“如果很难受,就去拿点药吧”。

  我默认了。不是很明确的,吱吱唔唔的认可着。

  四妹说:“我一会再给你电话,我先联系一下”。

  过了一会儿,四妹来电话说:“你去XXX地方,她叫梅姐,你告诉她是我让你来后,她会给你”。

  站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我脑袋一片空白,我极力的想思考点什么,但没有用。

  我控制不了自己,我的肉体、我的灵魂——我就这么迷迷糊糊的,朝着梅姐家走去。

  我想,我就要玩完了!直接面对贩(吸)毒者,认识贩(吸)毒者的后果是可想而知的。

  两年来,为了最后戒毒,我始终坚持除四妹以外,不去认识其它吸毒者或贩毒者这条底线,因为一但广泛的认识他们,我就有了买毒的主动,我吸毒的身份也会暴光,离开了四妹我也能获得毒品——我将会失去工作,我将会在本质上成为吸毒者群体的一份子……成功戒毒不再可能……死是惟一的结果。现在,这条底线就要被我冲破了。

  开门的是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可爱男孩,客厅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和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正在吃饭。

  我说明来意后,女人盯我看了好一会儿,她就是梅姐。

  梅姐,不漂亮。有些忧郁,有些冷漠,透着一股平常女人少有的凌人气质,让你有一种想了解欲望。

  她将我让进她的房间,没由得我说话便开口:“这是我使用的纸管,你不想用就重弄一管,药在这儿你要吃多少就吃多少,我先去吃饭”。

  我没有吸很多。坦白的说我毒瘾并没发作,让我难受的是这个孤独一人的除夕,趋使我来这儿的更多的是逃避。

  对于这大家可能很难理解,认为孤独是人的常态,在毒瘾没发作的情况下,不至于因为孤独而走极端。

  这儿需要说明,吸毒者在非吸毒状态下,对外界较为敏感,心里承受力非常差,比较脆弱,行为意识不规范。当然,这可能只是我自己的特征。

  吸完毒后,我打量了一下梅姐的房间。我惊奇的发现,这个女人的床枕边、沙发上丢着好几本比较有名的书藉,而且似乎一直在看。其中《约翰.克利斯朵夫》、《百年孤独》最为引人,并且不是普及本。这让我从心里开始觉得,这个梅姐不那么简单,我想这类书藉一般正常人也未必读,何况吸毒人。

  梅姐很快吃完饭回来,我很识趣并小心翼翼的坐到沙发上,我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有些紧张有些自卑。

  梅姐拿起纸管,就象我不存在一样,旁如无人的吸起毒。边吸边说:“你,我早就听说了,以前四妹经常把你挂在嘴里,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跟你在一起似的”。

  梅姐接着说:“我不卖零包,今天即使是四妹要药,我也不会卖给她,听说是你要我才答应的。卖零包既不赚钱又危险,只是一般吸毒鬼做的”。

  我边说谢谢边想,难不成这女人是大毒贩?!

  梅姐说:“你刚刚吸,戒了吧。我吸了好几年戒不掉了。如果有来生,我愿意做一个平常的女人,那怕一分钱没有,我也不会接触毒品”。

  我说:“还是再试试吧,也许可以戒掉的”。

  梅姐说:“戒不了的”。

  她说:“生命对我来说己经毫无意义,现在我惟一能做的是将儿子养大,给她留下一点钱。如果没有儿子,我早就自杀了”。

  梅姐说了很多很多,我也谈了很多,我们谈得很投机。几年来,似乎第一次与人有这样的交流,这既让我愉悦也让我神伤。

  她还说,她之所以将老母亲带到Y县,目的是如果有一天自己出事了,孩子有人带。

  很多人都会轻意的使用“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句话评价他人的行事,岂不知“不可为”背后更多是深深的绝望。

  梅姐很希望我留下来,内心里我也想留下,但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

  离开时,梅姐给了我一砣很大的毒品,虽然我不要,但她还是执意的给我,她也没有收钱。

  梅姐说:“以后你不要再来了,来了我也不会接待。因为,这对你或我来说都非常危险,我们以后就当不认识了”。

  (注:鉴于某种原因,上述情节我略去了很多重要的部份。因此,有些细节看起来不够合理。)

  过完年四妹很快回到了Y县。

  四妹进门后,边拿出毒品边乍乍乎乎的很神秘的说:“你运气真好,没让警察带走”。

  我问:“怎么回事?”

  四妹说:“今天我下车后,去李老头哪儿拿药,李老告诉我,初十那天梅姐在XXX因贩毒拒捕,被警方打死了”。

  “?”

  四妹很神秘的说:“按李老头的说法,警方盯上她很久了”。

  ……

  我呆了很久,颓然的靠在沙发上。

  ……

  戒毒后,有天傍晚散步时,我曾有意的去看过梅姐家所在地。

  城市建设早己让那个地方面目全非,曾经的建筑群己经让天桥替代。给我开门的那个孩子浮上我的心头,我惟一能做的只是一声叹息。

  四妹回Y县没几天,因为吸毒,经济上我们一下子又陷入了窘境。不得己情况下,四妹提出自己回T县家里。

  过了四五天,我打电话到四妹家里,她的母亲说四妹过完年出门后,再没回过家……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我开始找四妹。我感觉,这个女人一定在Y县,而且一定与吸毒人在一起,并且有意躲开我。

  鼓起勇气,我到了四妹曾经说过的“李老头”住处。走进屋子,一个老头正在案头上切菜,边上有一张床,床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三四个,嘴红红的满脸是粉的女人,疑似吸毒后正在“享受”。

  我想,这老头儿应该就是李老头。于是,我简单的乱编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并向他说明来意。

  老头说:“见到过四妹,好象与断手在一起”,躺在床上的一个女人说:“对,与断手在一起,在XXX处”。

  走出老头的屋子后,我开始思考去不去找四妹的问题。显然,她己经背叛了我。这着实让我吃惊,让我无法想到。同时,内心里也感到一阵轻松,这不正好可以离开四妹了吗?!这是我一直希望的结果啊!

  想归想,我还是到了女人指点的地方。

  这是一个标准间,开门的是一个40来岁的黑黑瘦瘦的男人,上衣是棕色的人造革,右袖管空空的吊着。这应该就是他们说的“断手”。他看到我非常紧张,我一声不吭的劲直往里走,四妹象猪一样睡着。

  我愤怒的朝“断手”下身踢了一脚,因为我觉得我被侮辱了。四妹顿时从床上起来,身上仅穿着短裤……她大声说:“不许打她,有什么与我说,就在这儿说清楚”。

  看到这个镜头,我突然变得很冷静,并向“断手”说了对不起。

  是啊,这个女人与我有什么关系呢?何来侮辱呢?

  断手说:“四妹是自己要住到我这儿的,我让她走她也不走,不是我的错”。

  四妹说:“对,是我来的,与他无关。跟你在一起我受够了,今天到A地明天去C地,人半死不活的,天天都要承受毒瘾发作的痛苦”。

  断手对四妹说:“你还是跟他回去,不要在我这儿呆了”。

  四妹说:“我不回去,我死也要跟着你,我不会跟他的,他跟本不爱我”。

  我内心一片怆然。

  四妹,这个我做梦都想离开的人,最终却是她离我而去。这一切,简直象做梦一般。

  一个吸毒的坐台小姐,竟然也抛弃我,个中的滋味是常人没法理解的。

  但是,我必须承认,我内心是很平静的,总的想法是觉得自己很幸运,上天在救我。

  无心之下,四妹竟主动离开我,而且是近于冷酷的离开。这个冷酷的离开很重要,因为按我的个性,即使毒发而亡也不会再找她。

  所以,我固执的认为,这是上天在救我。如果不是这种方式离开,那么我不敢保证自己这一生是否能离得开四妹其人。当然,对此很多人估计难以理解。就不细说了。

  断手显得很内疚,他善意的拿出一小包毒品给我,我掏出50元钱给他,他坚持不要,一边的四妹却很坦然的接了过去,显然他们己经在共同贩毒了。

  我对四妹说:“T县的房子与地皮我不要了,你自己去处理一下,你父亲给我开的收款单据我会销毁”。

  四妹对此没有回应,却说:“我与XX(断手)后天就离开Y县回江西,你不用来找我们,也不要举报我们”。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一笑,里面的不屑,我想他们是看不懂的。

  我与四妹就这样戏剧性的分开了,自此再没有见过面。

  四妹至死也没法从根本上了解我,她的本身是一个悲剧。

  关于四妹:

  2008年6月的某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说她是四妹。

  错鄂了一下,有些恼怒的问她,如何知道我手机号码。

  她说她将电话打到我原来工作单位,那儿的人告诉她我己经调走了……然后她通过114找到我现在单位的电话……再问到我手机。

  她说她想求证一下,她曾经借给她姐的7000元钱是不是让我要回来了。因为她向她姐要时,她姐说钱早让我要走了。

  我冷笑了一下,想说点什么,但最后没说,只是反问她:你说,我会到你家要那点破钱吗?(是啊,这个四妹,至死都不了解我)

  她说,断手吸毒死了,她很早就回到了Y县与T县。现在在T县的家里等死,她说她得了白血病……没钱医治也没人管她,只能在床上等死。

  她还说了很多,说看在以前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份上,希望我能去看看她等等……之后我几乎没有听她讲话,我想很快结束通话。

  我打断她的话,对她说:“你说一个卡号,我给你汇点钱,其它的我无能为力……另外,你以后绝对不能再给我打电话,请你不自重”。我说完后,也没等她说什么,马上就挂断了手机。

  四妹也再没给我打过电话,我给她汇了1000元钱。

  2008年10月某夜,我出远差……呆在宾馆看到一部反应毒品问题的电视片……里面一个女人活得很悲惨。于是我拨通了四妹家坐机电话,我想如果她还健在的话,打算再给她汇点钱。接电话的估计是她的母亲,告诉我说四妹因白血病,7月份死了。

  五、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我开始清理自己,从里到外。

  我叫了一个收破烂的人,请他将我清理出来的包括自己和四妹的一切有关于毒品的东西拉走。而这屋子里,没有几样东西不与毒品无关,清理完之后整个房间己变得空空荡荡。

  我洗了澡,理了发,买了一套新衣服。

  时间:2005年2月23日17时,这是一个美妙的日子,之后的半年里,我都是记着这个日子走过的。

  每天时间走到17点时,我的快乐就会增加一些。这种“我离毒品又多了一天,到今天己经是第X天”的快乐心情,估计是常人无法体会的。

  如果从我现在发贴的时间计,那么再过9天我戒毒时间就达4年。不同的是,现在没有了当年的快乐,因为对那段灰色的日子,我己经释然。

  我吸毒从2002年12月份开始,至2005年2月份结束,时间跨度达4年之久,但真正吸毒的时间仅在7-8个月左右,用于吸毒的资金不足万元,更重要的是毒品摄入量并不算多。因此,这次戒毒并没有身体上巨大的强烈的冲击。相较于第一次T县脱毒和第一次回老家脱毒,身体难受程度不足其千分之一,痛苦更多的是精神上的。

  除了卧室,阳台是我惟一的去处,时值深春,天阴沉沉的。站在阳台上,脑海里始终浮出的是“风过,落花如雨”的凄凉景象,这个花是白花,是小小的白花。只至一年后,这种从心底流出的绝望景象,依然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没有对四妹的念想,没有对毒品的欲望,一点也没有。

  但是,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内心充满着迷茫与无助。没有目标,没有支撑,人不知何去何从。就想逃离,逃离这座城市。

  孤独与绝望可能是惟一能表述的。夜里躺在床上,偶尔听到人声都会让我心动。

  听音乐要好过一些,特别是听《忧郁的星期天》(曾禁播)时,让我心里感到十分舒服。能切实感觉到,内心的郁结在缓缓化去,渐渐顺畅,心情慢慢开始有了明亮。这些都是真真切切能感受到的,立竿见影的。

  事后,我自己总结时会说:“是《忧郁的星期天》让我成功摆脱了毒品”。其实,这句话一点也不失实,确实是这样。戒毒初期,我几乎是听这首曲子走过来的,它在一定程度上,奇迹般的化解了我当时无以言述的痛苦。相反,如听《命运》之类的则没有任何效果,且让我更加烦燥。

  当然,对于这一现象,我认为很多人都是无法理解的,似乎是在写剧本,正如有的人说这个贴子是小说一样。

  这段戒毒期间,我也鬼使神差般的到医院打过点滴,一天打一瓶氨基酸,这一方面是熬时间,另一方面是想尽快改善己经被自己折腾得差不多的身体。

  这个效果也是非常好,几天下来人精神了很多很多,体力也有了很大的恢复。

  就在这最艰难的时刻,我接到了我堂哥打来的电话(村里没有手机通迅,打电话都要到村委)。他在电话里说,我母亲病情非常严重,天天在叫我的名字,希望我尽快回去。接到电话的这刻开始,我自觉不自觉的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正在戒毒的人。

  单位给我派了一辆车,车抵尽头之时,己是晚上21点多。驾驶员返回时,将他吸烟用的打火机留给了我。带着这个火机,我走起了漆黑的山路。

  这段山路贯穿着我的一生,我不怕走,即使天再黑。我从小就开始走这条路。这既是我的起点,也是我的终点。

  回到离家二、三十米的地方,我的心开始狂跳,我不敢前行。屏住呼吸,仔细的听家里是否有哭声,家里是否人很热闹……都没有!于是,我很高兴……我确定我的母亲还在……没有去逝。

  到家时,差不多是凌晨1点了。由于天黑,走路时掉进了路边的水潭,我整个人下半身全是湿的,很多地方都有擦伤。

  我没有整理便走进了母亲的房间,母亲紧紧拉着我的手,久久说不出话来。而她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小老,跑累了吗?”……

  我问母亲身体怎么样,她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想我。

  母亲要求我去换衣服吃饭,她还安排我父亲给我抖床。这以前,都是母亲自己做的,现在她做不了了。

  村医(兼村官)也在我家里,她将我拉到一边背着母亲说:“你母亲得的是‘肺心病’,我父亲前久就因为这病去逝的,无法治了,过几天可能就不行了”。

  我的父亲、姐姐等等都跟我说村医一样的话。我不相信,你一个村医凭什么给我的母亲下这么大的结论?!第二天,我将一个较软的沙发放到院子里,把母亲抱出来让她边晒太阳边打点滴。这时,我才发现母亲的病非常的严重。她呼吸异常急促而剧烈,偶尔甚至会出现数秒窒息状,心脏跳动也十分异常,有时每分钟高达300多次,血压忽高忽低……

  母亲呻呤着,绝望着,希望着。她己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病情的危险,偶尔一声长长的叹息,让你感觉到她心底的绝望。但是,她的眼神里始终透着对生的强烈渴望,同时她把这个生的希望寄托到了我的身上。

  她总是对父亲等人说:“你们给我吃的药一点事都不管,我还是要吃小老给我吃的”。

  鉴于母亲严重的病情,我与父亲等人商量对策。我问他们,大哥的态度,他们说大哥已经多次回家探望,临走前留下了一些钱,同时要求家里:非万不得已情况,不要给他打电话。这话的意思其实是:母亲去逝了再给他打电话。

  我对他们说,我想将母亲送到城里医院治疗。大家对我的提议不赞成,理由是:一、村医诊断无药可治;二、母亲现在处于病危状态,稍微抖动都可能对她不利,运往医院途中就可能停止呼吸;三、老人半路离世是农村里最为忌讳的,会给后人带来严重的不可预知的后果。

  说白了,大家的意思就是放弃救治。

  我答应了大伙的意见。事实上这也是我内心里的想法,只不过想通过他们的口说出来罢了。

  其实,作为一个受过一定教育的人,我清楚的知道:一个仅有初中知识水平的村医,在没有通过任何科学仪器检查的前提下,作出的诊断结果是完全不可采信的。母亲病发至今,所有的人根本不知道她具体患的是什么病。同时,我也知道所谓“老人半路离世的严重后果”是迷信的,充其量也就因此而产生一些高昂的经济负担,担心半路死亡而放弃救治的逻辑是十分荒谬的。

  既然这些道理我都懂,为什么我还会同意大家放弃治疗的意见呢?----------或吸毒或东奔西走,几年不堪的生活,已经让我身无分文。而母亲这个病,至少也需要几万元,这是我无力承担的。

  现如今想回去,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自己,里面既有人性中的丑陋,也有毒品留给的伤害。其实,如果我当时是一个心智正常的人,即使自己没钱,解决的途径也是很多的。

  做出决定后,我内心(良心)十分不安的对母亲说:“妈妈,现在你不能坐长途车,不能带你去城里医院,我先去给你开一些药回来……”

  回到Y县,我将所有的工资取出来开药,这样让我的良心安去了许多。

  那是一个中年女医生,我告诉她我母亲发病的症状,以及村医诊断为“肺心病”等相关信息。女医生非常热情,分析有条有理,谈话让人舒服,让你有倾尽所有开药的意愿,让你心生感激……

  她说,这算不了什么大病,很容易解决的,吃一些药打一些针就没事了。之后她给我开了近2000元的药(药房取药时,工作人员都吃惊),整整有四大方便袋。这些药主要是打点滴的硝酸唑、剌五加注射液及部份价格昂贵的抗生素。我曾提醒这位女医生,“硝酸唑”正常人使用均有严重的不良反应,我母亲年纪大,使用剂量上是否需要考虑。她说,没事!

  母亲见我带回很多药后,显得高兴,她浑浊的眼晴清澈了许多。我知道,这是希望,既是给予自己的也是给予我的。

  然而,这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母亲给我的,医生给我的。

  “硝酸唑”加“剌五加”点滴不到200ML时,母亲就出现了强烈的不适反应,人出现晕厥……

  我知道我开了一堆对我母亲病情毫无帮助的废药,这个医生目的上只是为了开药。我知道我给于她的感激就象“她把我卖了,我还为她数钱”一样。我开始检查药袋,里面还有“利尿剂”,事实上我的母亲没有出现水肿……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母亲一天二十小时都在呻呤,停止了一切进食,生命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耗着。其间我们惟一能做的就是给她注射一“丹生”加“葡萄糖”,或者给她吃一些我父亲留存的大烟(海洛烟原材料,即鸦片)与牛黄。

  她已经预感到自己快不行了,于是将我与父亲叫到床头。她对我说“四妹不能要,不能与她结婚……”。同时,她示意父亲将她的箱子打开,取出她不舍得用的钱……这些钱,总共不过1500元,里面还有大量的一元票。

  母亲含混不清的反复的计算着给谁多少……她一会说给我800元、一会说给父亲800元、一会说给二哥800元。我知道,母亲的意识已经不是很清楚了,但从中可以判断,她始终放不下的就是我与父亲及二哥。

  让我深深感动的是,生死离别时,母亲是把父亲放在首位的--------让我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执子之手,与子携老”。从小到大,我一直看到的是父亲和母亲的吵架或打架,我一直认为他们之间是没有感情的。

  我无法忍受这种活生生的死生别离,母亲分钱时一直靠在我的怀里……我收下了母亲最后给我的750元钱,我看到了钱里面夹着一根长长的发丝。泪水禁不住流下……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的泪水,我跑到楼房,死咬住被子……

  靠每天输点“葡萄糖+丹生”的药液,母亲不吃不喝的度过了28天。28天里她几乎没有成眠过,一直都在呻呤。坚强的生命,毫不留情的击碎了当初所有人的结论:“病情危重,到不了医院就会中途死亡”!

  我受够了,我不能这么无耻,我不能这么不负责任,我不能让母亲这么等死,没钱我可以借……我用没有商量的口气告诉我父亲和二哥等人,我要带母亲去Y县医院。

  母亲仰靠于院子的沙发上呻呤着,眼晴已经无力睁开。我半跪于她的面前,我对她说:“妈妈,明早我就请车把你送去城里医院”,母亲边呻呤边长长的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说:“不去了,我要走了”——这是我的母亲最后的一句话。以后的日子里,每每一个人单处时,想到这话我都会流泪。

  傍晚7点左右,大伙都去吃饭了,仅我与老姐留在母亲身边,老姐用纸板为母亲扇凉,我则坐在在床边无助的看着母亲……

  母亲的呻呤声静静小了,呼吸静静微弱了,最后是长长的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四下,母亲便停止了。微凸的喉结顿时陷了下去,并且能听到清晰“咔”声……

  母亲就这么去逝了——时年:2005年4月15日19时。

  我冷静得出奇,之前老姐与父亲不止一次的提醒过我,看到母亲去逝时不能叫,否则会让她很痛苦。而且去逝后,首先一定要除去她身上的铁器。

  我让老姐给我找来钳子,我扒开妈妈的嘴,用钳子使劲的拔除假牙……我清楚的看到,母亲的牙根和鼻孔里都泛出了鲜血。

  半个多小时后,村里的乡亲们都集中到我家。父亲告诉我,今夜必须将母亲的尸体抬出家门,埋葬则要到17日。

  堂屋里,香火泛起的是缕缕的青烟,飘忽而游离的烛光映照的是红红的棺木。我怀抱着着母亲,将她缓缓的放进棺材里,我刻意的摸了一下她的身体,那是无尽的温暧。

  棺盖合拢后,所有母亲的儿女跪下大哭。我没有哭,我想哭但哭不出来。他们每个人看上去都很伤心,二嫂哭得气短力衰、二哥仰天大喊“妈妈”……我想,这个家只有二哥二嫂在撑,他们要有什么事,就什么也完了。于是给二嫂服了“速效救心丸”、给二哥服了“氯丙秦”(我二哥有过多年的精神分裂史,当初发贴时本想全面写的,后来发现这儿不适如此,故省去了很多)。

  我一直那么冷静着、大气着,掌控着局面。对此,我不知如何评价自己,唯一能说的是,如果我倒下了那么母亲的丧事将无人承担。如果大哥在,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

  夜深了,母亲的棺材徐徐抬起,缓缓的离开家门。

  我不能也不敢想象这一切都是真的。

  天快亮了,我房间外面全是麻将声、扑克牌声,村里的乡亲们一夜没睡。

  这时,我隐隐听到院外人声,很多人都迎了出去。显然,我大哥回来了。躺在床上,我突然觉得很难过,很悲凉。在这世上,很多人对于生命的离去,并没有多少的悲悯。而对于权势,他们似乎有着本能的仰慕与迎合。

  紧咬着被角,我流泪了,母亲去逝后的惟一一次。

  墓碑旁。因为大哥没有见到母亲最后一面,入土前移开了棺盖……我没有凑上前去,远远的我看到了妈妈的脸……白白的光亮的鲜活的,与去逝时相比有着强烈的反差。这是母亲留给我最后的记忆。

  母亲,就这样走了。她走之后,家里热闹极了。但是我感觉不到这种热闹,我不敢走进也不想走进厨房,那儿少了一个忙碌的亲切的身影。没有了她,这里已经没有了主人,一切显得那么空荡,整个人在这里就象做客一样,显得那么的不自然。

  什么是家?!家,原来就是母亲!!!!!

  上面似曾提到过,接到母亲病危电话之时,我即忘了自己是一个正在戒毒的人,之后一月之余未曾想起过,即使父亲给母亲服用“大烟”时。

  2005年5月,在某人的帮助下我离开了原单位,到了另一个单位负责公室工作。从此,我的人生回到了正轨。我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中午我几乎不回家,就近吃点方便餐就到办公室。

  2006年4月奉调某地,从此离开Y县。

  工作,始终都是清闲的,里面有着较多的不成文规矩----“不多做、不多说、不越位”。于是,我也有了业余之外的自己的事情(生意)。这谈不上对于权利的淡定,但至少是从容的。也说不上是对金钱的追逐,因为人总是要做点事的。

  如果总结现在的自己,那么就一句话:幸福的生活,百味的人生---------上帝死了,一切价值都该重估。

  吸毒给于人的长期伤害:1、冷漠与自闭,对生活和事业没有热情,人非常懒,有逃避一切的态度;2、轻度抑郁症;3、记忆力显著下降,语言表达能力或与人的交流能力大减。这些伤害,需要至少三四年时间才能改过,而且需要强迫改正。


  结束语:

  一、此贴是“冲动”之余写的,没有考虑到读贴者的良莠不齐。手法上可谓几反几复,省去了很多。故,很多东西并不全面。但是,有一点没有变,那就是从思想和心理角度纪录吸毒的自己,所有里面展现的东西都是真的。不能否认,这种方式反应的内容过于抽象,很多人都无法理解。比如贴子里:“主观上没有吸食可能时,根本没想象毒品”、“某一个重复的梦境”及“落花如雨”的写实,在很多人看来都是可笑的。大家的眼里,戒毒不外乎是发疯似的……吸毒者的状态不外乎是蹲在厕所里注射等等。

  二、既然该贴无法给于吸毒或戒毒者以帮助,那么我将部份省去的东西补上。这也许正是大家最喜欢看的,也是我最想避免的。

  1、吸毒者,绝大多数是没有稳定收入的人,没有多少文化的人。他们大多数是异地流动者,居无定所。身上可谓分文不沾,有钱他们首先要做的是买毒。所以,绝大多数吸毒者,都是没有住处的。当某一个吸毒者有钱开房时,与之相识的人都会相涌而至……并形成“吸毒群体”、“乱交群交”等等。有的吸毒者,家就在本城,但家里人无视于他,故他只能流落街头,乃至厕所注射。比如,楼上某一个回复者提到“想到油菜地里注射后晒太阳”,一般都是有家不能归的人。

  2、吸食海洛烟的人,最终将无可避免的走向注射,这主要是为了减省毒资。一但注射后,如果没有自制力的话,那么吸毒者将不会再使用纸管吸食。为什么?因为,注射不但省毒品,而且相比较纸管吸食,更舒服、更有快感。而注射时间太长后,人的血管将逐渐死去,乃至消失。此时,注射者最为痛苦,他们非常痛苦于拿着放有毒品的注射器,而没法找到血管。东打一针,西打一针,所有可能有血管的地方都打一个遍。

  3、吸海洛烟的人,他的床绝大多数是脏污不堪的。由于吸毒时抽烟,所以使用的被子、床单等都有密密麻麻的烧孔。这是因为,食海洛烟后,人处于晕沉状……燃烧的烟头掉到床上都不会有感觉。在我认为,这是吸毒者最不堪的一面。

  4、很多人都能看到城市角落或则所里吸毒者在注射的一面,类似的吸食者是因为无家可归,在毒瘾发作之下不管不顾而进行的。我吸毒时,因为城里找不到毒品,四妹曾将我带到数十公理之外购毒。获得毒品后,因为毒眼发作,我曾在公路之下吸毒。

[责任编辑]杜新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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