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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毒专家—杜新忠记事 《中国禁毒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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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纪实•调查
小说:《红蝎子》
禁毒小说、纪实、调查
2009-03-15 08:51:26 来自:红袖添香小说频道 作者: 阅读量:1

  作品简介:一条神秘的边境线,一群鬼魅的贩毒女,分别演绎了不同女子的故事,构成这部感人肺腑的作品,十三个故事对人们的警世,如洪钟贯耳,让我们能从国家、民族、人类的命运上去认识毒品的危害和禁缉毒品的深远意义。本书每部分都可以独立成章,而每章与每章之间也有着万缕千丝的联系!书中风格迥异的女性,以各自的方式诠释亲情、爱情、友情。多种视角,多品人生!溶进特殊又另类的个体内部,解读她们鲜为人知的生活……一手拿枪、一手拿笔,本书作者25年警界生涯,炼就非常缉毒纪实小说,再次叫响“珍爱生命,拒绝毒品”的口号。

  作者介绍:杨佳富,彝名杨刚兹佳,1964年9月生于云南省昌宁县珠街彝族乡、研究生学历、1981年10月从军,历任战士、文书、干事、副主任,现在武警云南公安边防总队创作研究室。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全国公安文联文学专业委员会理事、《边防警察报》记者。著书20部,50多次获奖,其中长篇报告文学《中国大缉毒》获全国第八届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中国反偷渡》、《中国大缉枪》获获公安部第七、八届金盾文学奖;长篇小说《边关冷月》获云南省第四届文学艺术创作奖。1998年因任全国禁毒展览总撰稿和策划,受到参观展览的江泽民、胡锦涛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及百万观众的赞扬,五次立功。

正 文

第一章 “蝎子”现身

  北京。公安部边防局视频系统中心在现场直播南国边防检查站缉毒英雄事迹团的演讲报告。第一位演讲的是穿着威武的边防武警制服、胸前挂满军功章的南国公安边防检查站情报科长杨刚。

  杨刚演讲的画面,通过视频系统传到了遥远的南国边防检查站。当南国边防检查站站长王飞阳和官兵们发现佩满军功章的杨刚出现在荧屏上时,战士们忍不住一齐欢呼起来。

  杨刚的父母在高兴的看,父亲是个老木匠,母亲是个医生,老俩听着儿子那绘声绘色的生动演讲,仿佛又看到了儿子走进警营,立下大功的那场惊心动魄的缉毒战斗。

  南国江舒展着宽广大气的身躯从容流过,茂盛的大榕树吸足江水和养分分生出一条条粗壮的枝干,挺拔的翠竹摇曳身姿散发出别样的妩媚风情,江边广阔的田坝中冬包谷、小麦、西瓜等等作物欢快地生长……南国江丝毫不吝惜自己的美丽,把它热情地铺展在南国的土地上,让整个南国市都变成了一个迷人的大花园。

  进入南国城的道路笔直而宽阔,被枝繁叶茂的细叶榕紧紧包围,放眼望去,从江边至山脚广阔的坝子上,大片大片的田地上作物欣欣向荣,小麦金黄、包谷碧绿,树冠巨大的老榕树和盘根错节的竹林点缀其间,还有不少鱼塘、水田闪着粼粼波光。每个走进这片土地的人都不禁赞叹,真是个稻麦飘香、鱼肥水美的地方,在美丽的风光中,在各种植物旺盛的生命力中,在傣族等少数民族欢快的歌舞中,到处都散发着火一般的热情。

  从某大学外语系毕业的杨刚懂傣语、景颇语、汉语、缅语、英语等多种语言,被云南公安边防总队作入警大学生录用,他要求到南国边防检查站当一名缉毒第一线的检查员。此时,杨刚在欣赏这美丽风光的同时,更担心南国江下的暗流。

  这是南国边防检查站长王飞阳在走访老百姓家常听到的发生在父子间的对话。

  父亲看着儿子的成绩单,怒气冲冲地问儿子“你怎么搞的?”

  谁知儿子理直气壮地回答:“你,我算是给你争气的了。虽然成绩考得不好,但没有吃四号!”

  父亲听了儿子的回答,就没有吭气了。“四号”是当地对海洛因的简称。

  海洛因按纯度分二三四号,但群众习惯把海洛因统称为“四号”,把吸食海洛因的人称为“四号客”,“四号客”中以青少年居多,特别是男孩子。当一对年轻夫妻生下孩子后,亲友们赶去祝贺,打听生了男孩还是女孩,那位初得贵子的父亲哭丧着脸说:“一个小四号客。”这是告诉别人,生了一个男孩既大喜又大忧,如果长大后“一不小心”吸上“四号”,还不如不生!

  于是,许多父母都想法把尚小的孩子送到内地,投亲靠友。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也有父母把孩子送到内地,但那是为了使孩子受到好的教育,考上大学。但80年代后期以来,父母让孩子远走他乡都是为躲开毒祸。

  不用奇怪人们“谈毒色变”。因为毒品之为祸,实在过于惨烈。

  杨刚到了南国边防检查站,王飞阳带他到置留室去看他们抓获的那几个以贩养吸女人。

  “我僵卧在床上,全身虚脱,刚才那阵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已耗尽了我全部气力,用空虚、无聊、懒惰、自私等字眼来形容吸毒者的生活状态和精神世界恐怕是最为贴切的,因为人到了这种地步,过去曾视若生命般宝贵的许多东西统统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有时我也扪心自问,为什么要把自己变得如此人不人、鬼不鬼,今天的我与往日那个踌躇满志、春风得意的我相比还有哪些相似之处?”

  阿玲,今年24岁,出生于湖北一个普通干部的家庭,是个美丽而有些野性的女孩子。19岁那年她高中毕业,几分之差没考上大学,让她感到了人生的艰难,她从小就有当科学家、记者、演员等美好的梦想,但这些只能是梦想了。

  现实情况是,她必须到父母的工厂里当一名普通的缝纫工。那一针针密密麻麻的针眼扎碎了她的梦想,但她不甘寂寞。19岁的阿玲正处在风华正茂的青春时代,她美丽的面孔、漂亮的身段在工厂里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个小厂里的男青年突然爱打扮起来,经常有人有事没事从她身边走过,也有些爱情勇敢者在她面前直接求爱,这些她都没有正眼看过一眼,她深信自己的爱巢绝不会筑在这个小县城里。

  20岁那年,一位制衣商来到她们的工厂,他的文质彬彬、衣着讲究的样子,一下子闯入了阿玲的眼帘,令她怦然心动,这位傲慢的白雪公主突然兴奋、害羞起来,青年商人也发现了这个山窝里的“金凤凰”。

  那时,他们经常散步在花前月下,踩着潮湿的河滩、听着淙淙的溪水,很快他们就进入了甜蜜的世界。阿玲的防线全部被这位青年商人的风度击垮,她将自己的一切交给了他,他也山盟海誓非阿玲不娶,并答应明年一定过来接她到河南成婚。

  年轻的商人走了,一个月过去了,半年又流逝了,阿玲从未收到过她白马王子的片言只语,整整一年,她期盼的未来破灭了,她被戏弄了,厂里的人都嘲笑她,她一气之下便独身来到南国市。

  在一位老乡的介绍下,阿玲在边境一家宾馆当起了服务员。半年之后,她平静的心又被搅动了,一个新疆商人闯入了她的心扉,这位新疆商人出手阔绰、打扮非凡,他的身边总是前呼后拥的,出门小车接送。

  这位新疆商人叫马峰,他多次请阿玲吃饭,到歌舞厅,每次回来都找借口送她一些小费,让她买件衣服或者买些化妆品之类的,每次都是1000多元。她万万没想到这些小恩小惠里藏着一个大阴谋,每次他们在一起时马峰都递给她一罐饮料,她只要一天不跟他出去喝这种饮料心里就难过。在一次过度的兴奋下,她再一次将自己的爱糊里糊涂地送出去了。

  在马峰的劝告下,她辞去了服务员的工作,搬到了马峰的住处。她开始怀疑马峰给她喝的饮料和抽的烟有问题,因为自己买的同一种饮料、香烟用起来没有那种感觉,在她的追问下,马峰告诉她,以前她用的饮料和香烟里都有“海洛因”。

  “天哪,海洛因!毒品啊,我吸毒了,我完了。”

  阿玲又哭又闹,搬起东西要走,马峰冷笑着说:“走,你走啊,不出一天,你就会自动回来,你没听说过吸毒的人没有毒品那种难过的味道吗?”

  果然,阿玲当天晚上就毒瘾发作了,她又撕又抓难过地在床上打滚,半夜跌跌撞撞又跑到马峰的住地,求马峰再给她喝饮料抽烟,马峰此时已经完全撕破了伪装的面孔,他冷冰冰地说:“从你今天踏进我这个门,就得为我服务,替我去卖白粉,否则我让你生不生、死不死、人不人、鬼不鬼的。”

  从那一天起,阿玲为了一口白粉要每天冒着生命危险为马峰去接货、送货,每天都过着心惊胆战的生活。也是在那时候,她知道了马峰在南国市、国内都是一个有名的大毒枭,从他指示手下转手的毒品,阿玲数都数不清。他的钱多到什么程度,她更是不知道。随着阿玲做了马峰的情妇,马峰身边的人对她恭恭敬敬、畏惧三分。

  阿玲做久了,感到越来越害怕,她总想摆脱马峰,然而总是摆脱不了。在一次无意与家里通电话时,她得知自己的小舅舅在春城,而她的小舅舅从小就疼爱阿玲,对她是百依百顺。她突然灵机一动,便给海口的舅舅打了个电话,问春城的毒品好不好销,她舅舅一听,吓了一跳,没有想到自己疼爱的外甥女会贩毒,他无论如何都不答应。

  最后,她向舅舅摊牌,说她在南国市被一个毒枭控制住了,想摆脱他到春城避避风,顺便戒毒,而自己没有钱。舅舅是一个小餐馆的厨师,她就将一个大胆的设想告诉了舅舅,她准备偷点马峰的白粉到春城来卖,买掉了就可以戒毒,也能够重新做人。舅舅一听阿玲吸毒又气又疼,想到阿玲能够主动提出戒毒是好的表现,为了挽救阿玲他决定冒次风险。于是他在春城到处联系货主,找到后赶紧给阿玲打电话。

  阿玲偷了马峰的几百克白粉从南国来到春城,她一下车就去交易,没想到他把南国边防站的王飞阳他们盯上了,连她舅舅一起被王飞阳他们抓获。

  后来,她知道,马峰一伙也被南国边防站的王飞阳他们抓了,上了断头台。

  阿玲把自己昔日的罪行变成了后人的警示,她在悔恨之余,忠告天下的姐妹们,不要太爱慕虚荣,它很容易令人走上邪路,更重要的是,千万不要沾上毒品,这是一条不归路。

  “别去尝试吸毒,因为那不是你意志所能左右的!”

  这是一位女吸毒者发自内心的呼喊。她叫阿春,皮肤白皙而美丽,长发飘柔,要不是在这个地方见到她,你很难想象她是个吸毒的女人。在杨刚和王飞阳的面前,她开始了漫漫而沉重的自白:

  我今年30岁,但已有9年的吸毒史。在这9年中,我因吸毒多次被处理,两次被劳教,毒品留给我的是许多可怕的回忆。

  曾几何时,我带着几分自信、几分稚嫩、几分执著离开校园步入社会,怀着对美好未来的无限憧憬,试着去创造属于自己的天地。由于肯吃苦、爱动脑,在打工中经常能受到领导的表扬,这也增强了自己的自信心。后来,我开始不甘于现状,和朋友一道经营起了小商品批发,几年下来,也有了一部分可观的积蓄。我开始学着享受生活,出入娱乐场所,讲究吃穿。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接触到了海洛因,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吸了后来使我的人生之路走向毁灭的第一口。渐渐地我对其他的事情失去了兴趣,转而拿吸食毒品当做了最高档次、最高消费的业余爱好,且乐此不疲。很快,我意识到自己已经“上道”了。我想到了戒毒。

  那次戒毒再简单不过了,就是“生挺”,虽然成功了,但也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涕泪横流、万蚁噬心、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感觉,也第一次对毒品产生了刻骨铭心的恐惧。

  但好景不长,很快我又开始复吸,原因很简单,我摆脱不了那种渴望,无论喜怒哀乐都想吸上一口。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我已经开始人格变异,对身边几乎所有的事情变得漠不关心,失去了责任感,生意也是一落千丈,无力维持。没有了钱,选择“以贩养吸”是顺理成章的事。行话管这叫“拼缝”,无非就是从“上家”买来毒品,扣除自己所用的量,再用同样的或更高的价钱提供给“下家”。“下家”则是被称作“隐性吸毒者”,也就是自己身边的朋友之类的人。这就像传销发展“下线”一样,是呈几何状、金字塔形发展的,那时的我已经是彻头彻尾的“白粉”的傀儡,身体消瘦、面色蜡黄、嘴唇焦黑,用量也一天比一天增加,我开始选择静脉注射。

  专家说,“一日吸毒,终生想毒,终生戒毒”。

  记得以前的我很敬业,每天骑着自行车几个小时地跑业务,随着毒瘾的增加,再也没有精力了,后来开始撒谎,跟任何人撒谎,每天惟一的信心就是必须把毒品拿到,现在的我什么都丢掉了,金钱、事业、亲情、友情还有自己原本健壮的身体。

  南国边防站的边防武警抓了我,实际上是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不想再去提及自己的过去,我渴望新生,渴望重新开始。那使我白活30年,把吃饭、睡觉都变成业余爱好的毒品现在让我可笑。我只想说,我不会再去碰毒品了。顺便奉劝大家一句,如果你不想像我一样,或是比我更惨的话,千万别去尝试第一次,因为那不是你的意志所能左右的。

  “在人生这条路上,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一定要睁大眼睛看一看,把握住每一步!可我是在用毒品大把大把地挥霍我的生命。”说这话的,是一个被海洛因吞噬的漂亮女人,她叫柳柳,曾是个颇有灵性的女大学生,在众人眼里是个才姿双全的姣姣者。在杨刚和王飞阳的面前,她说出了她酸甜苦辣的经历:

  我出生在大西南重市贵阳,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爸爸是一名工程师,妈妈是基层妇联主任。家里人对我很好,希望我长大后成为有用之才,高中毕业时,我没有辜负家人对我的期望,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师范学院,成为一名令人羡慕的大学生。在大学里,一向不服输的我努力学习,断然拒绝了校园外多彩世界的诱惑,成绩年年排在系里的前列。毕业时我被分配到一所省重点中学教书。

  参加工作后,我一如既往地勤奋、执著,总希望通过自己不懈的努力来换取明天更大的成功。开始时我对教学工作认认真真,兢兢业业,得到学校领导和同事们的肯定,多次被评为优秀教师。如果我一直这样努力下去,美好的未来似乎就在不远处向我招手。

  可在两年后,我对生活、工作有了新的想法。自己一年到头累个不停,却没能好好享受人生,看到别人吃好的、穿好的,总觉得自己比不上别人。我内心深处悄悄滋生了盲目攀比、效仿的虚荣心,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不满足于清贫的生活。就在这年暑假,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辞去工作,南下广东挣钱。

  我不顾一切地来到南国市,梦想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但现实却跟我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我到南国市一个多月了,工作一直没有着落。一个人只有在求职的时候才能掂量出自己有没有分量,才能知道自己是饭桶还是人才。我深深地感受到:对于这个越来越商品化的社会来说,我简直就是一堆废铜烂铁。此时的我有一种穷途末路的感觉,但内心一股强烈的****在支撑着我,我不能就此罢休,不能这样来无声去无影般地离开南国市,我一定要混出个样儿来,不能让人笑话。

  就在这个时候,我认识了叶伟,从而踏上了一艘没有航标的船,驶向漫无边际的人生苦海。那天,我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一家劳务市场时,不小心把一个男人撞了一下。他不仅没有责怪我,反而与我聊了起来。在路边一家酒吧里,他告诉我他叫叶伟,并说可以帮助我。

  叶伟对我很好,极尽了男人的温柔,生活上也给了我很大的关心,专门为我买了一套房子和一些电器。虽然我不了解他,但在潜意识里我已把叶伟当做了“救命草”,把他视为自己的梦中情人。一个月后,我毫无保留地把一切献给了他,并义无反顾地与他同居了。

  叶伟在一家贸易公司做职员,收入不菲,我就用不着找工作了,天天在家做好饭菜等他回来。平静安闲的日子很快被一次意外的发现打破了。

  有一天,我从外面买菜回到家里,看见叶伟在卧室里吸毒。我好奇地问叶伟吸毒感觉好不好,叶伟告诉我很舒服,不信的话你可以尝一下。我就毫不防备地试吸了一次,后来,叶伟又给我吸了几次,慢慢地我就上瘾了,整天沉醉于飘飘欲仙的幻觉中。不到两个月,我和叶伟就把所有的钱都用来购买了毒品,还把屋里值钱的东西都卖光了。这时叶伟也因为公司效益不好被辞退了。失去了经济来源,我和叶伟毒瘾发作时只好去卖血来买毒品。然而,卖血得的钱太少了,不能满足我和叶伟吸毒的需要。

  为了筹钱买毒品,万般无奈之际,叶伟就去偷东西。我决定铤而走险,用自己的姿色去勾引那些有钱的男人,换取毒资。第一次做这种龌龊的事,我很后悔,也十分犹豫。但毒瘾发作时那种难受的滋味使我不顾一切,一次次出卖自己的肉体,换取我和叶伟对毒品的强烈需求。就这样,在人生的陷阱里我越陷越深,不能自拔,把自己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我和叶伟虽然还住在一起,但已没有了以前的激情。爱情在无休止的摩擦和冲突中丧失了。在我们的世界里,除了海洛因,已没有什么让我们依恋的,我决定离开他。

  由于长期吸毒,我的容貌已失去了往日的秀丽。我不敢面对春天,不敢凝视青草的生长和花朵的含苞欲放,甚至怕看到青春娇美的同龄人,因为每当我看到那一个个身段迷人的充满活力的身影,就会想到自己干瘦的身子。每当这个时候,我也诅咒毒品,但同时也急不可待地吸上两口。所有的自制力都被摧毁。我的心灵经历了无数次的地震,现在已如坍塌的废墟,理智、信念、追求、道德都成了破碎的瓦砾。

  我实在呆不下去,就告别南国市,回到了阔别4年的贵阳,回到了家。我原以为,只要挣脱了现代大都市的喧嚣和诱惑,我就能过上一种静穆而安详的生活。但我错了,只要****还在,痛苦必然相随。只要头脑中还塞满杂念,我的眼睛就无法透明。

  到家后,为买毒品,骗爸爸妈妈的钱,还把家里的东西拿出去卖。家里人拿我没办法,只好把我送进戒毒所。在那段日子里,母亲经常来看我,还给我买一些吃的东西。一次母亲又抱着一大堆东西来了,她摸着我干瘦的手说:“柳柳,你要听干部的话,好好反思自己的过去,争取早日戒掉毒瘾。昨天你爸爸和我上街给你买了件毛衣,你要注意身体。”看着妈妈满面愁容和飘散的几根白发,我第一次流下了悔恨的泪水。我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远离毒品这个白色魔鬼,重新开创自己美好的未来。

  从里面出来后,家里人十分高兴,为我做了可口的饭菜迎接我。家庭的温暖唤醒了我本已麻木的心,我开始力所能及地帮家里做点事。

  然而,没过几天,终日无所事事的我看见朋友中有人吸毒,便按捺不住对毒品强烈的向往就又开始吸毒了。而且毒瘾似乎比进戒毒所前还要强烈。家里人对我旧病复发十分痛心,便从经济上限制我。我没有钱买毒品,只好重操旧业,当了三陪女郎,以维持自己对毒品的需要。

  一天,我到一家酒店陪客吃饭。那个男人大约40多岁,穿着一件名牌西装,手上戴着一颗硕大的金戒指,一副很有钱的样子。吃完饭他要我陪他上床。我正为自己这几天手头紧张,没有钱买毒品而十分难受,我马上回答说可以陪他。我随他来到一家宾馆,开了房间后那个男人迫不及待地剥光了我的衣服。我闭上眼睛,任他在我单薄的身上尽情地发泄。我的灵魂早已麻木,只剩下一具躯壳,如同行尸走肉。我们刚完事,衣服还没穿好,服务员就敲开房门,说找我有事,接着进来了两名警察,命令我穿上衣服,这样,我被送进了拘留所。

  拘留所不像戒毒所,既没有戒毒药吃,也没有戒毒针打,毒瘾发作时犹如万箭穿心,十分难受。我浑身的肌肉发酸,骨头发痒,整个身子像爬满了蚂蚁。一种精神深处和血液里渗出的饥渴感撕扯着我的心脏,我的嘴里鼻里全是清口水和清鼻涕,整个面孔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扭曲得狰狞可怖。我的精神完全崩溃,想到了自杀。我把碗打烂,用锋利的瓷片割破左手动脉,想就此了断自己屈辱的一生。

  没想到被发现了,把我迅速送进了医院。当时我流了很多血,人都昏死过去了。醒过来后同室人员告诉我,是所里的警察献血才救了我一命,我十分感动,也想认真改造自己,重新做人。但只要毒瘾一发作,我又故态重萌,一切如故。我的肉体和灵魂完全被海洛因吞噬了。

  这年年底,我带着满是创伤的身心又一次回到家。家里人依然热情如故地欢迎我。记得在我回家的第一顿晚餐时,爸爸给我倒了一杯鲜红的葡萄酒,与我干杯时他说了一句至今让我心痛不已的话:“柳柳,真希望你是我们全家的骄傲,别让你妈和我为你担惊受怕。如果你再不悬崖勒马的话,你会为自己酿就的人生苦酒而后悔一辈子的。”说完后,爸爸喝干了杯中的酒,久久没有说话。我的心被深深地震撼了。

  但毒品这个白色幽灵又一次死死缠住了我。

  见家里做生意赚了些钱,我心理上又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变化。我花言巧语骗家里人,说自己去做生意,把母亲积蓄的一万多元骗到手后又来到南国市,认识了一些“瘾君子”,把一万元钱用来住宾馆,买毒品,不到一个月就挥霍一空。我有时想,我的生命就像花钱买毒品一样被我大把地挥霍了。

  没有办法,为了买毒品,我只好又一次出卖自己的肉体。我发现我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我的身体只是我的一部机器,我生产性,用性来换金钱,用金钱来换毒品,用毒品来欺骗头脑,这是我生活的全部流程。但法网恢恢,这次我被南国市边防检查站武警抓着。这也是我第三次走进那道沉重的铁门。

  面对铁窗残月,我久久地思索着。

  天使和魔鬼之间,只是一步之隔。噩梦缠身,我才知道生活的真谛在于平淡、自然。一个女人,一个年轻的女人,在漫长的人生里,得跟自己做斗争。人生最大的悲剧不是手断了、眼瞎了,而是你有****,却无法满足和消解****。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吸毒和染上毒瘾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悲剧。我奉劝世人一定要珍爱生命,远离毒品。在人生这条路上,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一定要睁大眼睛看一看,把握住每一步……

  一个梦的产生和破灭就在这短短的一念之间。

  走出了置留室,听了王飞阳的介绍,杨刚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

  吃过晚饭,杨刚和王飞阳,来到一个叫白水的小村边,那就是有名的“寡妇村”,有30来户人家,因贩毒贩枪,被抓被杀的几乎家家都有。由于寨里许多人被抓被杀,渐渐的这里有了“寡妇村”之称,这个村子,远远望去座落在有竹有木的山坡上,竹木掩映之中一户户人家多为破瓦建成,这在山里颇不容易,那一户户屋顶升起的袅袅炊烟,显出小村的恬美幽静。

  杨刚提出到村里去看看,王飞阳说就在外面转转罢,这些年来由于毒品的原因,这个寨子对外面来的人总怀有一些距离和戒备,就是当地的工作人员也轻易是不会进去的,面对这样一个村子杨刚心中不由生出一种怅然之感,这也使他联想到了许多事情,感到了肩上责任的重大。

  这是一个晴朗的上午,杨刚带着母亲的嘱托走上岗位,在山区的小路上遇见一个眉梢有一颗黑痞子的傣族妇女怀里抱着一个不到周岁的孩子,步履艰难。他上前用傣语搭讪,欲帮忙,对方得知他是南国边防检查站的人后竟慌忙逃走,他很奇怪,并有所警惕。

  到站后,站长王飞阳问他为什么要来这里,他说,他的下铺——一个极有才智的同窗好友因为吸毒而毁灭了一生,他不想让这样的悲剧重演。

  电视机里播放女毒枭落网的《新闻调查》,众人感慨。王飞阳认为,近期中、小毒枭开始频繁活动,人体贩毒会越加活跃,要大家提高警惕。

  边境市郊区不显眼的地方一度贴出一则某公司的招工广告,月薪达千元,应聘者甚多。经过初步筛选,入选者被秘密地带到一个偏僻山沟里,在一座尖顶的小木屋中进行培训,培训的内容怪异——练习吞咽萝卜条……

  一天晚上,杨刚随班长到一短途中巴客车上例行检查,又遇那个眉梢有黑痞子的女人,她换上了汉族衣服,但黑痞子的女人不承认见过他。杨刚更加怀疑,要检查,女人站起的时候,将一样东西从窗口偷偷扔下去,听到响声,杨刚探窗看,却被车下的一只神秘的脚悄然踢进路旁的水沟里……

  第二天早上,杨刚在水沟里发现了一个装有毒品的瓶子,断定是那个女人所为,耿耿于怀……

  看见战友们一个个立功,杨刚心切,央求班长带他多值夜班。

  边境的黎明,一辆吉普车开到离南国站不远的地方停下等候,等待接受检查。

  巧的是,杨刚又在司机座旁发现了那个穿景颇族衣服的黑痦子女人,怀里王旧抱着那个孩子。杨刚用景颇语与她搭讪,对方不理睬,借故抱着孩子上了厕所。杨刚在与司机周旋一番后,终于在班长的帮助下查出了备胎里的毒品。

  高兴之余,意外发生——那女人竟丧心病狂地将熟睡的孩子扔在厕所里自己跳窗逃走……

  半夜,躺在杨刚房间里的那个被女人扔掉的叫做“宝宝”的孩子突然啼哭不止,而且脸色涨得通红,大家想尽一切办法均无济于事,只好送到医院检查,医生告诉,这个不到周岁的孩子已经成了瘾君子,他是吸了含有海洛因的母乳才成这样的。大家因此而愤然。

  心绪久久不平的杨刚断定有这个孩子在,那个既贩毒又吸毒的女人一定会再出现。

  经站领导批准,杨刚把那叫做“宝宝”的孩子暂时放在自己家,托母亲照看。善良的杨母答应了儿子的请求。

  杨刚把发生的这一切都记在了日记里,战友们安慰他,表示帮助他格外留意那个眉稍上长有黑痞子的女人……

  为了迅速提高新兵的素质,王飞阳亲自在培训课上讲授识别人体带毒的几点方法和经验,并告诉说,海洛因最大的味道特点就是酸酸的、苦苦的,有一股臭味…

  每天早操,除了练习俯卧撑、五公里跑以及擒拿外,杨刚经常练习难度、体力消耗很大的“倒功”。他的毅力得到王飞阳的欣赏和战友的喝彩。性格开朗、泼辣又酷爱吃辣椒,每天饭菜总是拌得红红的杨刚很快被战友们亲切称为“小米辣”。

  一天,班长带杨刚上客车,查出了一对情侣带毒品,杨刚首次尝出了那种海洛因的味道,十分恶心,回去漱口好几遍也不放心,他高兴地给母亲打电话告诉这个消息。接电话的却是刚上高中的弟弟杨明,他说,宝宝又犯病了,母亲抱他上医院去了。杨刚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咬牙切齿恨着那个恶女人……

  雷打不动,站里经常为同一天生的官兵组织过集体生日,副连职实习学员检查员杨刚、班长和一个叫马华的新兵同过一天生日。

  因为住宿紧张,他们三人暂时挤着睡两张床。三人猜拳,杨刚输了,只好睡中间位置,睡觉不老实的他夜里梦呓:“班长,抓到了!”把班长挤得掉下床……

  马华与杨刚的性格相反,胆小,柔弱,却能歌善舞。轮到值夜班站岗,见飞沙走石就害怕,常央求与杨刚换班或陪同,遭班长批评。

  马华和女兵赵晓雪一同上车检查。两个姑嫂关系的女人与马华套近乎,夸他长得比明星还漂亮,嗓音好听,使马华飘飘然。如果不是赵晓雪上女厕所时发现了姑嫂的疑点,险些让这两个把毒品塞到阴道内的女人逃脱了严惩。

  因站里人手不够,站上派杨刚和女兵赵晓雪送姑嫂俩到医院拍片确认。两个女人一路上哭着甚至跪下求她们,告诉他们家里穷,还有个娃呢。这举动使有恻瘾之心的他俩有些不知所措。当嫂子的晕倒,杨刚只好和赵晓雪连拖带背,艰难地背着她上了医院。

  检查出她们携带毒品后,杨刚又气又恨。在总结会上她说,她当时肩上扛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两座大山,一座是法律,一座是人心……

  可是当半夜里,听到两个女人哭声,他们又忍不住上去看望她们……

  这是一个平静,而又很不平静的夜晚。天空飘着小雨,夜幕笼罩的边防检查一片寂静。

  杨刚和女检查员赵晓雪跳上一辆开往昆明市的长途客车上,赵晓雪对一个叫杨红霞的中年妇女产生怀疑,要她下车,对方不肯,并表示不满。泼辣的杨刚走过去,几个问话就把对方问住,杨红霞只好跟着去了大厅检查。在检查大厅,杨红霞不肯脱衣,继续耍赖,赵晓雪忍受不了对方不堪入耳的话而草草检查完放行,杨红霞得寸进尺,临走骂两个他们是“憨兵”,被站长王飞阳听见,就在杨红霞甩门欲走之际,王飞阳叫住了她,询问一番,对方终在王飞阳咄咄逼人的目光下胆怯了,露了马脚……

  原来杨红霞是个人体毒品携带者,胖胖的她,吞了有六十粒、约六百克海洛因。杨刚和赵晓雪对王飞阳钦佩不已。

  杨刚给杨红霞做笔录,杨红霞痛哭流涕地道出了一切一一原来她被丈夫抛弃后独自带两个孩子,人体带毒一次比一次多,她已经侥幸闯过了两次,用毒品发的财在昆明市租了一套不错的房子,还雇了人看管孩子,她继续进行人体运毒。不想,自以为聪明的她在第三回栽了……

  为了立功赎罪,杨红霞提供每次带毒的地方——一个尖顶的小木屋,以及组织他们带毒品的男女老板,追问中,杨描绘出的那女老板是个眉毛上有黑痦子的女人,这立刻引起杨刚格外警觉。但杨红霞却提供不出那个小木屋具体的地点,只知道在边界小城……

  有消息提供,毒枭近期要铤而走险,组织集体人体贩毒,来个“广种薄收”。地点:边界小城。

  雨季到来,街上的人稀少,但到那个神秘的小木屋来的男女却越来越多。他们都是让人蒙住眼睛进出的。进来时要登记身份证和家庭详细情况以及联系电话,尔后培训吞咽比粉笔略粗略短的海洛因,外面用透明胶和避孕套包扎。一个叫阿鹃的瘦弱女子看着恶心,后悔要走,受到威胁被迫就范。她哭着吞了几次都吐了出来。老板只好让她吞了十几个小颗粒。不想,折磨了两个多小时后,那小粒的因为包扎不牢竟破裂在她的腹内。中毒很深的阿鹃奄奄一息。为了掩盖这一切,老板将她悄然扔进山沟。

  同伴阿兰吞完后来找阿鹃,问起老板,老板谎称她已经走了……

  一天上午,杨刚和赵晓雪在一农民筐里发现五只半死不活的鸭子,从鸭子的体内查出毒品。此事引起站领导的重视,要求大家格外留意。

  王飞阳因此嘱咐大家不到紧急情况不要轻易用舌头品尝辨别毒品,他教了大家一个新办法,用锡箔纸烧。为此,每人的帽子里除了放一铁丝,还要随身携带打火机、手电等……—

  一辆往四川贩运甘蔗的货车不论是司机的证件还是货单的价格均存在疑点,但检查的时候司机却很热情地配合。王飞阳亲自检查,大家辛辛苦苦把整车的西瓜都卸下来,却一无所获,只好放行。看着搬运得满身满脸污垢的战友,他很无奈……

  杨刚和赵晓雪在一辆中巴上查出压缩的白粉,以为“有了!”,带白粉的人不承认,态度极其强硬。杨刚情急之下用舌尖尝,竟是一块故意压缩成的洗衣粉,遭嘲笑的杨刚气极,王然把携带者带到站里。王飞阳严厉指责携带者犯了诈骗罪……

  马华五公里跑成绩总不及格,杨刚吓唬他,再不及格会被淘汰的。于是,马华半夜偷偷爬起沿公路练习五公里跑,谁知在凌晨时,竟搂草打兔子抓到两个假装走亲戚的用鞋子携毒者。但他不但没有立功,反而因为违纪而受到批评。马华心里不服……

  又是一个雨天,凌晨,小木屋的老板递给一个神秘矮胖男人十一张早班大巴车票,是到昆明市的,她要对方送十个男女上车,神秘矮胖男人问为什么十个人给了十一张票,老板说,这你就不懂了……

  杨刚和赵晓雪上一辆大巴车检查,遇到一亡命徒用枪对杨刚进行威胁,杨刚勇敢地与对方搏斗,乘客们纷纷夺窗而逃,车里乱成一片,杨刚最后在闻讯赶来的战友们帮助下制服了对方,查获十公斤冰毒,他因此立二等功。杨刚百感交集,打电话给父母,并发誓一定要抓住那个黑痦子的女老板…-

  中午,一辆红白相间的大巴车进入南国边防检查站,尽管车上的人都显得很平静。杨刚还是从三个女人的异样表情中突破疑点,把她们带到检查厅,一个河南女人先沉不住气,供出了体内带毒。

  大巴车刚开,车上有人长出了一口气。坐在后排座捧一束鲜花的一个男人悄然拿出手机,用暗号与老板联系,告诉对方,手中的鲜花折了三枝……

  在检查大厅,杨刚发现这三个女人心情很轻松,并不在乎,还一起嘲笑那个河南女人。问其原因,她们笑着告诉她,河南女人因为能耐小,吞得水平太差,受老板训斥,周围人看不起。而河南女人也很自卑,说自己没本事,只吞了那两个女人的一半二十二颗……她们表示下次再也不敢了。

  赵晓雪冒炮:“你们以为还能有下次哪?!”

  当三个女人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竟号啕大哭起来。几个人挤在一起,望着窗外的大雨,拼命地哆嗦,杨刚只好找了些干柴,点燃给她们烤火,使她们又感激又伤心。

  做笔录的时候,三个女人突然改变了态度,又不说话了,站长和大家分析,这三个女人一定有隐情,审问一定不要过夜……

  已近傍晚,雨停了,几个女人王然守口如瓶。

  马华的一首动情的《白发亲娘》终于感动了那三个女人,她们供出,那辆车上至少还有七个人体带毒者……

  王飞阳立刻给前方的边防检查站打电话,堵住了那辆红白相见的大巴。

  杨红霞排出了六十粒海洛因,她知道自己难逃重罪,要求放她回广东见一见两个无依无靠的娃。但法律无情,她后悔莫及,唉叹自己多说了一句话便丢了一条命,世界上多了一对孤儿……

  战士们不辞辛苦地一遍遍查车,翻车,却常常受到不理解他们的人的刁难和辱骂,但站长要求他们一定要严格遵守军队的纪律,严肃地公布了公安部五条禁令和总队的两条补充禁令,要检查人员做到微笑检查、礼貌检察、文明检查……

  某月某日深夜,一辆白色面包车开来。

  值夜班疲悃交加的杨刚前去查车,司机和一旁的跟车人不耐烦地告诉他,车里什么也没有。杨刚正要放行,突然发现车后座有个头蒙毯子的人,上去一掀,一声尖叫,竟是死人。司机二人坏笑起来,杨刚气恼,壮着胆,打开手电满车厢查找,终于发现一瓦罐,打开一看,里面是白粉。激动的她用舌尖一尝,一股怪味,对方哈哈大笑,原是骨灰……杨刚恶心得哇哇大吐,伤心得一夜不睡……

  9月的一天,当时还是战士的杨刚在检查一辆从芒市开往龙陵的小客车时,发现一名男乘客神色慌张,答话语无伦次。

  杨刚对这名男子产生了怀疑,于是对其进行重点检查,可这名男子除了带有几只鸭子外,别无他物。他看了看对方带的5只鸭子,突然感觉不对。原来,5只鸭子中有3只是萎靡不振将死的样子。

  “难道对方将毒品藏在鸭子体内?”小高大胆地设想,但当时利用动物活体藏毒的案例在全国还没见过。

  杨刚走上前去,用手摸了摸这几只鸭子的脖子,感觉到每只鸭子体内都有颗粒状硬物。小高顺着鸭脖子一挤,挤出一颗粒状硬物,竟然是毒品海洛因。随后,他从这些鸭子体内取出颗粒状海洛因68颗,重280多克。

  北京。公安部边防局配发查毒仪器,给南国站配发了一套先进的微波仪器和设备,可以免去到医院拍片子的麻烦,站里自己便可以派人操作进行检查,这给了南国边防检查站很大的方便,也提高了检查效率,大家非常兴奋。

  新仪器很快就产生了效果一一一个夏天,站里的检查员们常常在橘子、西瓜等瓜果中查到贩运的毒品,手段及其巧妙,那一年,缉毒创了新高,缉毒数突破了百万克,各大新闻媒体作了报道。该站又一次荣立集体一等功。

  但是,对于人体贩毒,却没有那么容易查到。杨刚建议把人都带下来进检查大厅排队检查一遍,王飞阳说,这是不容许的,毕竟贩毒的人是少数,要想准确地抓住带毒者,还需要我们的边防战士人人炼就一对火眼金睛……

  杨刚在日记上说,尽管缉毒的成果很大,但中还会有漏网的。不过,受到无数此锤炼后的她从此一上车,眼睛就不由地发亮。一次,两个人在上铺下棋,他竟能闻出棋子上特殊的胶水味,进而看出破绽,他还从一个老农的大瓶洗发液里查出了夹层里的海洛因,等等,等等……他的70%概率让马华和战友们钦佩,说他是全站最亮的眼睛。由此,杨刚受到立功并由副连职提升为正连职检查员,不到三年,又提升为情报侦察科科长,由尉官晋升为校官,肩章换成了二杠一星。

  这一切被几次跟踪现场又几次眼见失败的胖子记在心里,报告老板并对他恨之入骨……

  那个叫阿兰的年轻女子虽被仪器查出腹内吞有小粒海洛因,但她死不承认。整日不吃不喝,憋着不肯上厕所。杨刚告诉她这样很危险,但对方不听。不幸被言中,小粒海洛因在阿山的肚子里破裂。杨刚等连夜送她住院抢救,发现阿兰已经怀孕两个月。一个小时后,一个叫德旺的男带毒者也被送进医院,站里派赵晓雪看护……

  赵晓雪给阿兰陪床、端屎倒尿、精心照顾,自小娇生惯养的她心里很不平衡,其实大家也都很不舒服和无奈……

  “6.26”国际禁毒日,边境市法院贴出布告,惩治一批贩毒分子,其中有杨红霞和那三个女人等,同时几家执法单位联合举行烧毁缴获毒品的大会,参观的人很多……

  毒贩子并没有因此停止罪恶活动。

  杨刚从车上查出一个中年女人,身上捆了一千克海洛因,杨刚让她到车上揭发有无同伙,她不肯说,但车刚开,她突然神经质地供出一个小伙子。杨刚连忙骑摩托追赶,原来小伙子用刀将车座划开藏之,小伙子又供出一老头,而老头正是中年女人的丈夫,气急之下的老头又供出一姑娘,而那个姑娘恰是小伙子的未婚妻……

  原来,他们在车上有矛盾,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丈夫或妻子,又经不住检查员们的攻心战,为了立功赎罪,供出对方。不想,弄巧成拙,出现了连环套式的戏剧情节一一杨刚说,这是一场罪恶的游戏……

  小伙子不愿意和老头拷在一起,要求与姑娘最后的拥抱,被拒绝,他愤然,指责战士:“你们懂得什么是爱情吗?”

  王飞阳从监控室发现一男子匆匆进了厕所后,又红山上跑去。杨刚起追,那人扔下一小包。杨刚与其抱在一起滚下山坡,终于按住对方,手却都碰破流血。那男人突然称自己有艾滋病,把杨刚吓一跳,手本能地一松。男人趁机逃跑,但还是被料事如神的王飞阳抓住。那男子同样用艾滋病吓唬王飞阳,并用牙去咬王飞阳的胳膊,王飞阳岿然不动。杨刚为此很是惭愧……

  那男子经过医院检查,他没有患艾滋病。

  虚惊一场,王飞阳和全站官兵松了一口气。

  住医院的男犯德旺死了,因为他吞的颗粒大,破的时候还患有糖尿病。

  阿兰怀孕两个月的孩子死了,大人保住了,她终于清醒了,却王然一声不响。当她知道德旺也死了,竟号啕大哭,触动极大。

  杨刚终于和阿兰的家人联系上了。阿兰见家人赶来,感动之余痛不欲生。原来德旺是她的男友,是她拉他下的水。

  阿兰的年迈父亲看见女儿如此,悲痛欲绝,晕倒在病床前。

  阿兰这才开口告诉一一原来,她正是那个女老板(眉稍有黑痞子的女人)的表妹。原打算“十一”结婚的她为了多带些毒品,多挣钱,已经吞了三十多颗大粒的海洛因的她从表姐家的沙发下又偷了十多颗小粒的海洛因吞下,并计算着这一肚子能多挣多少钱,没想到差点丢了命,她还供出了那个公司所谓招工的小木屋的具体地点……

  杨刚让赵晓雪迅速把笔录送到支队,建议此案延伸侦办……

  杨刚和支队几个侦察员一同赶去了边境市郊区,找到了那个偏僻的山沟里的小木屋,但已经人去屋空,墙上还残留着招工广告。

  杨刚的弟弟杨明下学路上红同学炫耀自己的哥哥是个神警,如何抓贩毒者……

  轮休日,站上照顾杨刚,让他回家看望家人和那个宝宝……

  杨刚突然接到威胁电话。杨刚告诫弟弟杨明,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自己的哥哥在南国边防检查站工作,杨明不解。

  母亲要杨刚陪杨明到街上买东西,杨刚找各种理由不敢带弟弟去,最后在父亲的撮合下,和母亲一同出去。她把弟弟送进商店,却让等候在路旁的母亲差点被一辆车撞倒……

  杨刚心存疑虑,回到南国边防检查站,把事情与大家一说,大家格外关心,特别是正连职检查员赵晓雪更是格外关心,杨刚心里很感激……

  一辆大巴车路经边防南国边防检查站,车上有个群众举报,一个鬼鬼祟祟的傣族女人在离边防南国边防检查站不远的地方提前下车了,并回忆那女人眉稍上有黑痞子。

  杨刚请战,上山堵卡。不想,眼见着那个狡猾的女人上了一辆开往昆明市的中巴车。

  站上没好车,杨刚与马华开了一辆破旧的工具车朝小路超近道追去。心急如焚的杨刚催马华开快车,不料在山道出了车祸。

  山村的老乡发现,自动组织起来,用排子车将受伤的两名武警送到了医院。

  杨刚在医院疗伤,很是伤心。母亲带宝宝去看望她,杨刚看见孩子,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马华安慰他,杨刚从他的身上感悟到许多。

  杨刚和马华出院后,回到边防南国边防检查站,站里开了一场联欢会,马华终于得以充分展现他的文艺才华,大家反响热烈。激情中,战士们的歌声令关在置留室的人感触至深……

  南国边防检查站又连续破获许多案子,其中一个不满十六岁的少女,被杨刚抓到后央求:兵哥哥,放了我,从此我就是你的了。

  目睹这一切,让人涕笑皆非,又感慨万千。心直可快的杨刚骂那小女子:无耻、无知,小人渣……

  杨刚他们在全国演讲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一辆边防武警的越野车载着杨刚在云南边陲那美丽的红土高原上驰骋。

  杨刚回来后,看守所打来电话,说前不久,边防南国边防检查站来投案自首的妇女要见他,于是,他首先到看守所看她。

  在看守所,妇女告诉杨刚她叫李秋云,为了防止被抓,她在上海整了容,自己就是她苦苦寻找的那个眉稍上有黑痞子的女人——罗兰!

  在“金三角”流传着一个故事:99个阿妹从天上下凡,98个阿妹都找到了如意郎君,过上了美满幸福的生活,惟独最小的阿妹在深山里迷了路,走不出大山,只好不停地唱歌,最后忧郁而死,化成一片美丽的罂粟花。

  没曾想美丽的罂粟,经加工就成了鸦片、海洛因。

  大山里的罗家生了个女娃,取名字叫罗兰,寨子里又多了一朵罂粟花。

  她有一个大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她是老二。

  一年除了收种大烟,其它日子,阿爸打猎掏蜂蜜,阿妈带着她们兄弟姊妹做家务、织布找野菜。

  罗兰和哥哥姐姐弟妹们,游戏在罂粟花海,嘴里唱着金三角地区广为流传的民歌:

  春节到,

  满山遍野大烟花。

  每天早晨我到大烟地里收钱。

  有了大烟花,

  就有了好生活……

  大烟花、大烟花,

  我们的生活永远是大烟花。

  罗兰家居住的寨子,几乎无人吸食鸦片,男女老少盛行抽一种长在密林中名“勒叶”的植物替代烟草,更主要的是家庭生计主要依靠鸦片,其价值贵重山民舍不得自己享用。鸦片是寨子和外界商品交流的硬通货,马帮是交易的流动货栈。

  罗兰一家和金三角大多数靠种植罂粟的烟农都把罂粟的收获视为主要的经济来源及生活保障。春天是收获的季节,每天早晨到罂粟地里收割大烟,烟汁光合作用后变为褐色的膏状,小心翼翼地把它们刮到用棉花塞着的竹筒里,像捧着宝贝一样拿回家。阿爸在火塘里添上木柴,把生烟膏掺水加少许石灰,全家围坐火塘边,看火舌欢快地舔着锅底,锅里棕色的烟浆咕噜咕噜冒着小泡结成块,用阿妈织的稀疏的土布过滤,做成便于吸食的棕黄色的熟鸦片膏,然后用芭蕉叶把它们一团一团扎好放到土壤里保存,等待马帮的到来。

  马帮到来的日子,是这原始小山寨喜庆的节日,人欢狗叫,整个寨子沸腾了。骡马驮着山寨村民一年所需的大米、盐巴、香油、火柴;男人们渴求的枪支弹药、香烟;姑娘们爱的胭脂花粉、彩色丝线小镜子;罗兰这帮小孩最喜欢花纸包的放到嘴里噼噼啪啪作响的甜甜糖果。

  几乎全寨子的人都涌到马帮聚集的大青树下,用竹篓提着辛苦一年得到的鸦片烟膏、打猎获取的兽皮毛、山珍野味,与赶马帮的汉子首先交换的是粮食、生活用品、生产工具,其次才是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奢侈品。

  罗兰不能忘记那年的春天,漫山罂粟花盛开如霞,又是鸦片丰收的季节。小山寨来了一群奇怪的马帮,赶马帮的汉子还是那些人,但却多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军人。鸦片交易异常红火,一股不安的情绪瘟疫般地在人群中蔓延。人们忧心忡忡地传播着明年不能种鸦片的“可怕”消息。

  当那些军人的长官一个黑胖子,站在大青树下大老倌(寨主)家搬来的凳子上,朝天一梭子弹,全场肃静了。不是因为那尖啸的枪声,金三角阿卡人不怕枪,恶劣的生存环境让他们面对动物的凶猛,无序的生活空间要他们抵御恃强凌弱的匪徒,保护鸦片、抢女人、打猎,都离不开枪。山寨的男人都有枪,个个都是神枪手,什么百步穿杨、千米射鸦是家常便饭;而是那黑胖长官宣布的缅甸掸邦第一特区《禁毒法》,使全寨子的人不知所措。

  胖长官宣布:特区政府下决心大规模毁毒铲毒,这是山寨最后一次鸦片交易。通令山民明年不准种植罂粟,若有违反,格铲勿论,并按照《禁毒法》予以处罚。胖长官还说,特区政府正积极争取缅甸政府及国际社会的经济援助,准备帮助山民们种粮食、茶叶、咖啡、水果,搞替代种植。邻国(中国)也伸出援助之手,在金三角地区推广替代种植绿色工程。要求山民们克服艰难困苦,积极拥护特区政府的这一举措。

  寨主大老倌愁眉苦脸地向乡民们传达了胖长官的意旨。人群像油锅里泼进了水,一片哗然。金三角山地民族的烟农们经历了上百年的种烟史,直至今日,许多人包括罗兰家在内的山民们已将其看作生活必须的一部分。赖以生存的罂粟不能种了,鸦片膏不能卖了,今后大人和娃娃的生活怎么办?

  也就是那个山外的军人和马帮共同到来的令罗兰难以忘怀的春天,不准种植罂粟的消息犹如疾风刮遍全寨。全家回到家徒四壁的茅草屋,阿爸阿妈望着刚才用鸦片换来的几箩米愁眉不展,吃完了它们又该怎么办?明年山坡的那块地种什么也不知道……

  大人们忧心忡忡,十八岁的罗兰,无忧无虑地敞着怀,扑腾着一对犹如成熟木瓜结实的****,在赶马帮的汉子们中间游荡。她那飘渺的黑眼睛,永远罩着一层迷雾,让人看一眼就飘飘欲醉,像紫葡萄的乳头在铜钱般大而圆的乳晕簇拥下傲然屹立,炫目地刺痛了赶马汉的眼睛。她身上那种不加矫饰的女人性感,引诱着人去亲近、去抚爱。这些经年在丛山峻岭骑马打枪、贩毒越货的剽悍男人,贪婪的眼睛肆无忌惮地盯着她那艳丽妖冶的脸蛋,粗糙的手跃跃欲试地碰捏美丽山女那不安分跳动的胸脯。

  自山外的军人发布“不准种植罂粟”的通令后走了,马帮走了,罗兰鬼魅的身影也如小山寨空气般神秘地消逝了。

  事后,有人说马帮离开山寨时,看见她坐在马帮老大的马背上,裸露着棕色美丽的身体,目光闪烁,****颤动,马哥头手持钢枪,紧紧勒住她柔韧的小蛮腰。

  马哥头就是马五,是他把罗兰带到了清泉河,娶她做了老婆。

  不到五年,罗兰无论是在社会上还是在家庭中,他两夫妻所处的地位则是以罗兰为主,以马五为辅。罗兰是缅甸清泉河一枝花的美女,人长得漂亮美丽,浓眉大眼,两只眼睛会说话。她细皮嫩肉,面颜姣好,皮肤白净,在东南亚的亚热带气候条件下却能长成这么一个婷婷玉立的女子,实为少见,故人们称她为“老美”,也就是大美人的意思,一点也不为过。她不仅人长得独秀一枝,而且聪明伶俐,精明能干,能说会道,善于交际。她虽初识文化,但记忆力却好得异常惊人,不会写则会算,哪笔帐是哪笔帐,她了如指掌,心里记得清清楚楚,哪个客户是什么人,她见过面就不会忘记。

  在这么一个人精面前,那个五大三粗、当马锅头出身的马五只能是俯首贴耳,言听计从,甘当下手,就凭他一身蛮力和手中的一长一短两条枪,晚上做丈夫,白天当保镖,心甘情愿地配合娇妻走黑道、贩毒品,一切由罗兰说了算。

  罗兰就像境外“金三角”一朵硕大无朋的罂粟花,疯狂地把所有的毒液都洒红了中国境内。

  她的家,是铤而走险的闯荡“金三角”的毒贩子们的收容院、食宿地、安乐窝。只要是慕名而来红他购买毒品的,来的都是客,都可以住上十天半月没问题。

  没有钱的,她可以赊,若嫌价格高了,她可以让你一点。谁要是在贩毒路上翻了船折了本,她可以帮你一把,给你部份补偿,不会让你血本无归、一夜间便被逼得走投无路去跳楼。然而,她的“货”却是货真价实的“真货”,毒品无论是海洛因还是吗啡,含量都在95%以上,纯度高,让人信得过。

  久而久之,境内外毒贩对她有了信赖感,口碑在黑道上不胫而走。毒贩对她家驱之若鹜,一时生意红火,门庭若市,宾客满座。

  罗兰经常出入中国边境,她随时抱着一个孩子,经过化装,一个普通的妇女,一般引不起人们的注意。她跟杨刚玩了一回“游戏”,她还是以失败告终。

  这时,杨刚突然下起了罗兰想要的条件。他激动地跑开,不一会儿,抱来宝宝,出其不意地递到罗兰面前。

  罗兰想抱一抱宝宝,而宝宝见罗兰却吓得直哭,罗兰看着宝宝,报头痛哭。

  杨刚继续带着宝宝回家,杨刚的父母养着罗兰的宝宝。

  雄鸡拉起了高昂的鸣笛,鱼肚白在晨曦初露时开始装扮起蔚蓝的苍穹,晶莹剔透的露珠银光闪烁的耀眼的辉映起边境大地,清脆婉转的鹂鸣从密林缝隙深处飞起,微风也悄然的波载着遥远的声息,晨曦在红霞飞越中慢慢把静谧抛弃,融入于生机盎然的欣欣向荣的热闹嚣张的南国边境的憬致里。

  边境的国旗与太阳一起升起,与天安门的升起的国旗辉映在中国的大地上。

  南国边防检查站情报科长杨刚,又开始擦他的那支手枪。

  杨刚对枪的崇拜,来自童年。

  那时候,家里经济拮据,买不起玩具手枪,杨刚就用结实的黏土捏了一把“泥枪”,在烈日下暴晒后,“枪”呈古铜色,闪着黄灿灿泥土的光泽,确实让他着迷了很长时间。稍大些,他和小活伴们把向日葵的杆子掏空,用镰刀刻一个槽,权作“枪膛”;再把一根湿柳条弄弯后固定在葵花杆一端,往“枪膛”里装些小石子或羊粪蛋,扣动板机,借助瞬间的弹力,“枪膛”里的“子弹”可以射出几米远。他们端着“枪”,裤档里夹一根当做“马”的葵花杆,模仿着电影里的解放军,在原野上追逐、打闹,做尽“将军”的梦。

  那时候,杨刚朝思暮想的,是拥有一把真枪。

  杨刚终于成为一名边防武警,儿时的心愿成了实现。

  他穿上了警服,也得到一把货真价实的“五四”式手枪。也许是期盼的时间太久,这回领到枪,心情却出奇地平静。从此,这把枪伴着他开始了漫长而艰辛的警旅生涯。

第二章 天罗地网

  这是新世纪的第一春节,南国边防检查站傣族侦察员岳龙,好不容易放下手头的案子,回家过个春节。

  时值春节,一路上,一群群傣族卜冒(傣语:小伙子)、卜少(傣语:少女)就在凉爽的大青树下,浓绿的凤尾竹旁丢包。彩包在空中似彩蝶飞舞,笑声阵阵,非常热闹。

  丢包是傣族青年男女的传统节日活动,是青年们谈恋爱的一种方式。丢包用的彩包,是巧手姑娘们用一种装满棉籽的菱形布包精心绣制的。按傣族的传统习惯,丢包一般要丢7天。参加丢包的青年,身上都带一些糖果之类的东西。女青年身带手镯、金钮扣、金耳环和鲜花。丢包时,男女分为两方,各站一排,相距20米左右,互相丢掷彩包。男方向自己爱慕的对象掷去,若女方不喜欢男方,就不接;如果双方都是意中人,就互相丢包传情。若一方接不着,就表示输了,就要拿出礼物来输给对方。两人互输后,就离开众人,找个幽静的地方互吐爱慕之情。通过几天的丢包活动,许多男女青年产生了纯洁的爱情,最后结成终身伴侣。

  漫步在村寨的林间小路上,犹如畅游在百花园里,婆娑的大青树,亭亭玉立的棕榈树,一蓬蓬高大的凤尾竹遮盖着傣家人清雅的竹楼。在这里,花香鸟语,蝉虫吟唱,汇成了一曲使人欢愉的大自然交响乐章。等罕寨以她秀丽的风姿,迎接了远道而来的客人。根据傣族优美的神话故事改变的电影《孔雀公主》的大部分外景镜头,就是在这里拍摄的。

  每过一个村寨,他都听见那种低低的耳语和小卜冒小卜少们的欢笑声。此情此景,怎么不叫他又想起他的罕丽,那朵心爱的板宝花。

  他和罕丽的家都在一个寨,而且两家相隔很近。

  小的时候,他们便在一起玩,一起上山打柴,一起下河捉泥鳅。罕丽在寨子里最爱清洁卫生,一般的小卜冒她都看不起尽管她过的日子很苦,但她嫌其他的小卜冒们脏,衣服旧,还会流鼻涕,见他们来逗她,她常常不讲情面地把他们轰开。

  板宝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人长大了,男女之间就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间隔感,岳龙开始有点怕见她。可是,越怕见她,就越想跟她在一起,越喜欢她。后来,他到镇上去读中学。因为家里没钱,罕丽只能留在家里放牛,他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日子过得好快,一眨眼的功夫,6个年头就过去了。

  岳龙高考落榜后,吹着沉闷的叶子回到了寨子里。6年的时间,她长高了,长大了,已经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小卜哨。她会唱民歌,会跳戛秧舞,学会城里的卜少打扮。村里的小伙子都说,她像树上的一只鸟,看得见摸不着。

  可岳龙却有另一种感觉,罕丽像朵板宝花,既好看,又可随地栽活,真是可近又可亲因为在罕丽那种神秘的微笑里,他似乎悟出了这个道理。

  那年,正好过泼水节,到处水花飞舞,欢笑声连绵不断。

  他们的寨子也和别的寨子一样,热闹得很,欢庆的芒锣和象脚鼓从早敲到晚,在傣家的上空久久回荡。小伙子和小姑娘们更是乐哈哈的,相互戏水以表爱意。

  寨子里唱傣戏的老米涛(傣语:大妈)和老卜涛(傣语:大爹)也都唱起了爱情的故事。罕丽一会儿跑到树下,一会儿跑到河边,比任何姑娘都笑得更开心。她像一阵清风似的从那粗粗的芭蕉树林后飘出来,格格地笑着,把一盆清泉泼在躲闪不及的岳龙身上。盆里的水泼光了,她拿着空盆,边笑边叫,比燕子还轻快地飞进芭蕉丛中,从这棵树后跑到那棵树后,躲闪着三、四个小伙子一同向她泼来的清泉。

  岳龙偷偷躲在大青树后,待她跑来时,他突然跳出来,提着满满一桶清水,迎面堵住她。

  她笑得跑不动了,一面摇摆着两只手求饶,一面顺从地让他表示他对自己的喜爱——把一大桶清水从头上淋到脚下。衣服和裙子全都湿透了,紧紧地贴在她那线条美丽的身上。

  她大声笑着,用手擦脸上的水珠,给了他一个迷人的让人捉摸不定的微笑……

  正是这个迷人的微笑,给他足够的勇气决定:晚上去“串”她。

  这天的太阳落得特别缓慢,他焦急地看着,它总不落下去。好容易等天黑,那朦胧的、飘散着野花香气的、迷人的夜色降临了。

  他换上一身新衣裳,往头发上擦些芦荟油,温习着准备对她说的话,脸上发着烧,胸口乱跳着,轻轻往罕丽家走去。

  刚到她家院子外面,就把吓了一跳,他看见靠着她家的篱笆旁边已经站着3个小伙子,一个吹着竹萧,一个弹着琴,还有一个低声唱着歌。加他,一共是4个人了!他的心凉了一半,但仍鼓起勇气,准备去试试。他们4个人看着罕丽在厨房里洗完碗,洗过脸之后,便一同走了进去。

  罕丽看见他们,就像没有看见似的,不打招呼,也不让坐,仍旧坐在竹桌旁边,梳着她的头发,表现出一种十分冷淡的样子。

  那3个青年,仍然吹着萧、弹着琴、唱着歌,各自找一个适当的地方靠墙站着,等待着她的安排。

  岳龙远远站在门旁,眼光落在她的身上。他愣愣地笑着,站了一会,便大胆走上前去,半俯下身子,轻声地说:“罕!我想和你……说一件事情……”

  她抬起头来,看见岳龙脸上那种紧张的、期待的神气,以及那种很不自然的微笑,还有眼睛里闪烁着的那种光亮,她红着脸,从屁股下面拿出一只小凳子,递给他。

  按照傣族风俗,“串”的时候,姑娘屁股下面往往坐着两个小凳子,一个留给自己坐,一个准备给自己喜欢的人,把凳子给谁,意思就是叫谁留下。在这种情况下,别的小伙。只好赶快离开。那3个吹竹萧、弹琴和唱歌的小伙子走了,他仍然站着,望着罕丽。

  他的心里无比激动,他为战胜那3个“对手”而感到无比自豪,也为得到她的爱而倍感幸福。就像喝下一罐蜜糖水,从头甜到了脚板心。

  时间过得真快,一年过去了。

  这一天,月亮还没有升起来,罕丽就来到大青树下。

  不一会儿,他的黑色披毡在树丛中闪动。他来了,不是走来,而是跑来了。

  “阿哥,你来了。没有你,我像一只没有羽毛的小鸟,没有温暖……”她喃喃地说着,便倒在他的怀里。

  “今天,带兵的大哥告诉我,部队要求严,不能来看你,听说要3年以后才能回家。”

  她把身上绣着一对孔雀的翱包捧给他:“万哥,这就是我的心,带着它,别忘寨子里还有一只孤独的小鸟。”

  “山鹰飞得再高,窝永远在地上,等着我来娶你的那一天。”两人就在这难忘的温情之中说声:“再见。”

  没想到,岳龙当了家门口兵,就在离寨子20公里的大队服役,两年后提成了干部。

  岳龙与她结婚后,有一次他与罪犯搏斗中,罪犯来了个“海底捞月”,差点让他“光荣”了,后经医生抢救,他才终于脱险。

  他边走边追忆往事,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

  他们的家在村头,屋前金竹婆娑,茅蕉丛丛,像一堆堆绿玉。岳龙站在门口喊了一声:“罕,我回来了!”

  屋里没有回音。

  门没有上锁,他一想便觉不对,冲了进去,屋里空空如也。

  他又在屋内屋外找了一遍没有人。走进厨房一看,那对水桶没有在,这下他才放下心来,回到屋里等她回来。

  过了1个小时,还不见罕丽回来,他到处看看,看看罕丽有没有留下纸条什么的?他在桌子上看到一张请柬,才想起今天是表弟结婚的日子,好在他们是同一个村寨,离不远,他就急忙赶去。

  岳龙来到表弟家,表弟立刻满脸春风地迎上来,一把拉住我的手,喜孜孜地说:“表哥,我们还等着您帮拴红线呢。”

  拴红线,是傣族婚礼中最重要的礼仪,往往都是全寨子最受人尊敬的人来办此事,他用一根红线将男女双方的手紧紧拴在一起,就算是两颗心紧紧地连在一起。

  得到如此抬举,对他来讲是求之不得的,我毫不客气,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客人们都快到齐了,象脚鼓敲响了,拴线仪式就要开始。

  这时,门外,驶来一辆北京吉普车,下来了一个边防武警,与岳龙耳语了几句。岳龙向表弟道了歉,跟他们走了。

  岳龙走了,罕丽接过红线,说:“你表哥,他有事,别管他,婚礼继续进行。”客人又都热闹起来,按傣家风俗,给他们完成终身大事。

  清晨,南国边防检查站的王飞阳站长推开窗子,黎明的曙光开始照亮这座亚热带的边城。

  午夜下了场小雨,露珠儿在大青树叶闪着绿玉般的光点。

  王飞阳:请接受我的问候,露儿,你早。

  凡是崇尚自然的人,便与露珠有缘,凡是与懒惰诀别的人,就会得到露珠的奖赏。

  当你披着初春的朝霞,漫步在绿茵之上,首先受到的礼遇,是露珠的亲吻!凉爽伴着花香,透彻肺腑,顿觉心旷神怡。此时,无限的遐思与感慨,骤然涌起。

  晶莹的露儿呀,没有一间闺房,你没有一张秀床。洁白非脂粉所染,俊俏何须霓裳装扮。无意与轻浮的蒲公英飘向天涯,虽然藏着许多矜持,不愿随喧嚣的江水淌到海角……

  忽然,一声清脆的鸟啼,打断了王飞阳的遐想,它从那天宇的尽头飘来,一只信鸽飞到窗台上,腿一绑着一个小纸条。

  王站长打开纸条,用一个喷香水的喷瓶,喷上特制的药水后,纸条上显现出两行小字:

  明天有朋友带着白粉到勐棒赶街,从南国江的罕撒渡口入境。

  这是境外来的情报,王站长顺手拿起电话机的耳机,摇通了情报科的电话。

  耳机里传来不傣不汉的语音。接电话的侦察员岳龙是当地傣族,但在南国边防检查站工作很长时间了,也学会了汉话,常常是傣汉话相杂地说。

  “今天是罕撒的街子,有好货要出手……”王站长的声音很轻。

  “知道,我这就去赶街。”

  “嗯,再见!”王站长放下了耳机。

  第二天一早,王站长带上侦察员赵晓雪和马华来到了罕撒渡口。

  宽阔的南国江,闪动着莹莹波光在徐徐地流淌,像一条蓝色的飘带,透过凤尾竹林和芦苇之间的空隙,只见一条竹筏,正慢慢地靠拢南岸。待渡的人们正准备上船,这说明,今天早晨还没有什么人过渡,来得正是时候。

  “老王么,欢迎欢迎,来喝一碗茶。”岩弄热情地送上一碗茶。

  王站长端起茶碗,从火塘边走到屋外的阳台上,这儿居高临下,可以把罕撒渡口尽收眼底。这会儿,竹筏已经驶到江心。般头撑篙的。是岩弄的儿子岩坎。小伙子穿着一件黄背心,特别显眼,在般尾挥桨的,在蓝色水波的映衬下,鲜艳得就像筒裙,上身套着水红色波的映衬睛,鲜艳得就像一朵小花,船上的乘客站得密密麻麻,穿戴五颜六色,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

  船靠岸的时候,王站长站在江边上。

  “哦,王站长,你好!我是常跑勐棒做生意的憝人了,你们的政策我晓得,我晓得。我不会带那些你们不准卖的东西来卖的……”

  王站长看出胖大嫂的背箩里没有什么违禁货物,便也红她笑了笑。

  接着,跟在胖大嫂身后的一个姑娘拎着背箩走了过来,她,穿着很是漂亮,模样也长得很美。不知是由于背箩过分沉生,或是出于害怕,只见她拎的背箩的两只手在微微的发抖。

  “她叫刀兰,是我的侄女,当我的帮手,第一次来,有些害怕,请站长多多包涵!”胖大嫂说着,从刀兰的手里接过背箩,一件一件翻出了物品,让赵晓雪看。

  江边上的检查,一个接一个地进行着,但是,他们没有查到任何毒品,南国边防检查站撒下的网落空了。

  勐棒镇现代化的高楼和竹木结构的草房以及原始的竹楼拥挤在一起,街道上,丰田牌的小卧车和原始的木轮刀车、牛车以穿着各种服装的人群,在慢腾腾地你来我往。商店、旅馆、药铺、酒吧间的霓虹灯,忽闪忽灭,不时亮出用英文、缅文、泰文或汉字标出的商号或广告。

  昆隆贸易商号的4层楼阳台伸出一卷鞭炮,“劈劈啪啪……”

  一串串电光和一团团硝烟撒出五彩缤纷的纸花,徐徐飘落在地上。

  客厅里闪烁着一串串彩色灯泡,垂吊关一条条彩色纸带。两张圆桌摆满了酒杯、酒瓶和香气扑鼻的各种美味佳肴。

  今天,女经理依娜特别高兴,回想过去的日子让她的鼻尖有些发酸。

  35岁的依娜出生在滇西的一个小山村里,22岁时嫁给了同村男青年王伟,婚后育有两个儿子。平时丈夫外出做农活,依娜就在家中做饭带孩子忙些家务,日子过得倒也衣食无忧。孩子长大后都上学去了,读过几年书的依娜嫌农活又脏又累不愿干,想着自己才三十来岁的人,却整天窝在山沟沟里过着像白开水一样的日子,越想越不甘心。她要出去闯出去拼,她要发达,她想过上舒适安逸的生活。

  于是,依娜在2000年8月来到了边城,开始四处找工作,可是因为一无技术二又吃不了苦,一个月下来依娜屡屡碰壁,什么工作也没有找到。一个偶然的机会,依娜认识了在边城开地下赌场的胡虎”,在胡虎的带领下,依娜步入了赌场接触“百家乐”,开始做起了这份无需技术也不用吃苦的“工作”。

  在云南省漫长的国境线上,很少有河流、山脉这样的天然屏障,绝大部分边界都是穿村落、过田地的陆地界线。除了大大小小的国门外,进出国境的便道数不胜数。当地的边民经常就走这些习惯性通道跨境往来。这样的地理特点决定了境外的赌场可以开在最贴近中国边界的地方,一些赌场离国界只有十几米、几十米。赌客们瞅个机会就跑过去,边境管理的难度极大。

  几个有钱人合伙入股(有缅甸人有中国人)、在缅甸紧靠中国边境线一带,租赁当地有势力的人家的房屋作为场地。屋里摆几张百家乐台桌,设一个筹码房,供一尊杀气腾腾的关老爷神像。码房前挂一个大大的“当”字,一块“讲究信誉,无息借款”的牌子,和一块“本公司24小时提供96折优惠礼码”的标牌。在墙壁的显目处贴上“公平、公正、公开”的大红字,挂一块“百家乐牌例”,及一块内容为:

  警告

  铃响停止投注,如服务员发牌有误,该局或该盒牌作废,宾客收回原注,不予通赔。

  场禁止一切作弊行为,如有发现,交缅甸军方外治!

  交给缅甸军方,就意味着遭酷刑,坐水牢,甚至一枪把你崩了,怎么死都不知道,比死一只蚂蚁都没有价值。

  门口置一架贴着“欢迎光临”大红字的屏风,横七竖八地扯几条彩带。专业的杀人老千场就这样建起来了。

  当然,还得要一群帮手才行。聘请一两个有管场经验和能力的人做现场经理或主管,四五个职业出老千杀手做发牌手,招聘五六个青年男生任监台,二十来个女青年做赔码的服务员,再招用三四十个中年男女冒充赌客打庄闲,四五十个外围上中国大街边招呼拉客。雇佣几个缅甸现役军人做赌场保安,当地黑社会烂仔当关押看守折磨人质的打手。

  另外,按期定时给专门搞越境偷渡吃便道饭的蛇头老大,交点便道费;给地痞流氓黑社会老大送点保护费,给当地有关军政部门人员送点好处费。

  这样,请人选个黄道吉日,诵读几遍伪善真经,烧很多的金银元宝、黄白钱纸,祈求各路神灵保佑其财源滚滚,在“噼噼啪啪”的喜庆火炮声中,“杀人娱乐公司”或“杀人场娱乐公司”就正式地挂牌成立,开场营业了。

  从此,依娜便时常穿梭于边城一带的大小赌场,迷上了赌博这种瞬间就可以“发财”的玩意儿,她喜欢赌场上输赢钱时那种大悲大喜的刺激,更喜欢不费吹灰之力就赢来的大把钞票。

  凭着自己的精明干练和过人胆识,再加上一点好运,依娜在赌场赢多输少,几个月下来倒也赢了不少钱,开始摆起了自己的“百家乐”场子,最多的时候依娜拥有6张桌子。在这个以男人为主的赌圈里,依娜凭着精明强干终于站住了脚,认识了圈子里的一批大小“老板”,其中也包括摆着四五张赌桌的胡虎在内,只是胡虎却从来不告诉她真实姓名和家庭住址,不过按“行内规矩”个人情况是保密的,依娜也就不再过多地追问。

  渐渐地依娜在边境一带的地下赌场打出了名声,许多赌徒都知道有她这么一个能干的赌场“大姐大”。“风头”正劲的依娜派头十足,经常有一伙人前呼后拥好不热闹,生活奢侈,出手大方。当胡虎输得精光后来找依娜时,她甩手就丢给胡虎5万元,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赌场的输赢永远是变化莫测的,好运不会一直伴随。三年后,依娜也终于像胡虎一样输得精光了,昔日的“大姐大”转瞬间就变得身无分文,地下赌场被公安机关查封,依娜看到“翻本”无望便黯然回到了老家,和丈夫一起开始做起了核桃生意。

  核桃生意就不像赌钱那样轻松了。依娜跟着丈夫天天在大理等地到处跑。先是找货源,买到核桃后又要联系车辆,经常没日没夜地赶路,有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很多时候都是买方便面来充饥。买来的核桃还要算计着如何脱手,以什么价格去什么地方卖才不会亏本,有时碰不到大的买家,依娜便和丈夫一道将核桃摆在家乡的集市上去叫卖,顶着烈日冒着大雨卖核桃的情况是常有的事。

  渐渐地依娜吃不消了,想想自己以前在边城那么“风光”,再看看现在的自己,整天摆着一大堆核桃在大街上叫卖。心里越想越气,便时不时地拿丈夫出气。刚开始好心的丈夫不跟她计较,慢慢地依娜越来越过份,常常是无理取闹,甚至丢盆甩碗地砸家具,终于丈夫忍不住了,三天两头就和妻子吵上一架,家里的“战火”从此点燃。之后依娜便很少回家,经常住在亲戚朋友家里几天不回去,一回家就跟丈夫吵架,家里的核桃生意也只有丈夫一个人在打理着。

  2004年8月10日,依娜大清早又和丈夫吵了一架后在外面闲逛着。突然想起来有人讲过边城的“百家乐”好像又开了,何不趁此机会下去看看,准好运来了又“捞”上一把,顺便找“胡虎”把钱要回来。于是便给丈夫打了个电话说是要去边城追债后,便登上了南下的客车。

  到了边城后,依娜才发现赌场根本就没有开过,打电话给以前的那些“老板”,却都好像蒸发掉似的一个也找不到。依娜只好先找个旅社住下来,整天在边城街上东游西逛,看看能不能碰上胡虎把债要回来。

  3天后,依娜终于在街上碰到了胡虎。此时的胡虎落泊不堪身无分文,依娜怕他赖帐便说:“你无论如何要还我钱,否则我就一直缠着你,就算死也要死在你面前。”

  胡虎说钱是一定会还的,只是现在拿不出那么多,只有尽量去想办法了。

  第二天胡虎拿了1万元给依娜,并说他只还得起这么多了。依娜不同意两人便吵了起来。最后胡虎出了一个“主意”,说要还钱的唯一办法就是依娜参加贩毒,他到境外组织货源,依娜负责销售,没有想到了,他两做成了。

  为了“洗钱”,她开了这家商号。

  女经理依娜习惯的理理头发,举起一杯葡萄酒说:

  “各位老友,各位来宾,明天早晨我们的商号正式营业了……托各位的福,愿我们的商号……”

  刚讲到这里,客厅里走进一位穿黄呢军服而又不带军队标志的男人,满脸胡子中突然发出了声音:

  “哎呀,依娜经理,各位,我一因诸事缠身,二因金三角边远路难行,以致姗姗来迟,很抱歉!我祝贵商号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

  宾客们纷纷鼓掌,连声叫好,依娜经理尤其显得兴高采烈。

  于是,宴会上,大家频频举杯,祝贺之词不绝于耳。酒宴一直从除夕之夜进行到元旦凌晨。

  散席之后,胡虎以喝茶解酒名故意在客厅里拖延着。等把客人们全部送走后,他才把依娜经理叫到他身边坐下。

  “老兄,我要的货带来了没有?”依娜经理迫不及待地问。

  “阿妹,货我带来,现在缅甸那边的关卡也多了,不容易带通,为了防止万一,货我已藏好,可价钱嘛,比原定的高一点才行。”

  “高多少?”

  “再加这个数。”胡虎伸出了5个指头。

  “50万”

  “没错,什么时候兑现由你定。”

  “好,我一定尽快把钱弄到手,我弟兄们已经全部出动了。”

  胡虎的卧车开走之后,依娜经理进了大门,一个随丛立即大步迎了上业,低声对他说:“刀兰小姐待你多时了。”

  依娜经理会意地笑了笑。

  深夜,依娜经理来到瑞日旅馆4楼5号。

  “小妹,还顺利吧?”

  “顺利个屁,今天在江边差点翻了船。”

  依娜经理坐下后,立即问道:“小妹,出了哪样事?”

  刀兰把今天上午在南国江的罕撒渡口遭受突然检查的事说了一遍。

  “哦……一场虚惊,这算不了什么。”依娜经理掏出一支希尔顿,点燃了吸着,“小妹,你很机警,把那种货沉到江里,让他们抓不到把柄他们也拿你没办法。”

  “经理,我还怕你会怪我,损失了东西。”

  “不,这不能怪你,小妹,我宁肯赔进财产,也不能伤害着你呀!”依娜经理用手帕揩去了额上的冷汗。

  “我想的是,谁走漏了消息?小妹,胖大嫂没发现你带的那种货物吧?”

  “他一点都不晓得,”刀兰说:“依娜经理,我想,到年关了,他们想卡紧一点搞几次突然检查,也是惯例。不一定就是事先知道我带那种货物。”

  “是啊,不过胡虎这次聪明多了,不知道把货藏在哪里,我已经买通了渡口的岩弄。只要货一到手,就……”

  “算了,今后做事小心点就行了……”

  依娜经理说着给了刀兰一张卡,说“2万,买点喜欢的衣服……”

  “谢谢大姐。”刀兰感激道。

  “小意思,下次买辆车。”依娜经理说完,告辞。

  这几天,勐棒镇赶摆,来往的商人特别多,每天摆渡老人岩弄和小伙子岳龙撑的两支船归来很晚。

  “大叔,有水吗?”岳龙经过岩弄家在江边搭的茅草窝棚前停下来要水喝。

  “来来来,进来喝碗茶,别瞧不起大叔家,不管怎么说,你总是我们傣家人嘛。”

  岳龙拗不过,被岩弄拉到了窝棚里,岩弄的儿子岩坎正在火塘边喝茶,见岳龙来到连忙起身让坐。

  喝过茶后,岩弄取出三个酒杯,把酒倒进了杯里,他把两杯酒一一递给岳龙和岩坎。自己也端起了酒杯。

  三人一饮而尽,接着摆上了菜肴。

  正喝着吃着,岩弄侧耳倾听窝棚外,接着,又放下筷子说道:

  “咦,好像有人在喊我,你们慢慢吃着。我看看去。很快就回来。”

  过了一会儿,岩坎被一个中年男子叫去了。

  等了好久,不见他俩回来,岳龙抓起火塘的水烟筒,走到阳台上吸了起来,不远处边防官兵看明白了,这是岳龙发出的信号。

  不知不觉地抱着烟筒昏昏睡着了。

  傍晚时分,杨刚带领官兵在指定的地点秘密地潜伏下来。

  境外黛色的山凹里,星罗棋布的小村寨里,不时传出几声****的笑声和弱妇女悲凄的哀鸣声,令人顿生凄怜。回首一望,祖国的边寨却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绿色的田野稻花飘香,晚归的小伙子小姑娘唱着动人的情歌,小娃娃们骑在牛背上悠然自得。实行了生产责任制后的农民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红火。

  他们静伏在一岩石峥嵘的坳口上,穿过杂木丛生的绿网,可以观察到更远的地方。

  一阵清凉的山风吹过,杨刚不禁打了个寒颤。抬头望望天,发现一片乌云从南边涌起,并迅速地向头顶压来,天色阴暗下来了。田里的人们发现天已渐黑,就纷纷收拾东西,呼唤着收工了。一会儿,田间就变得谷空人静了。

  他们埋伏在坳口上,山下边影影绰绰地出现了一个黑影,躲躲闪闪向后山洞窜来,他的心怦怦地跳起来,他本能地意识到:狡猾的毒贩出笼了。

  这会儿,天上露出几颗孤星,熹微的光亮把黑黝黝的山影投进山谷里。那黑影弯着腰,挨着山脚一闪一闪,走走停停,变换着速度朝后山洞走去。

  后山洞,洞口溜圆,四周长着许多杂树和葛藤,组成一幅天然的绿色帐幔,密密层层地把洞口遮住。远看是看不出来的,只有靠近了才能发现,是一个相当隐蔽的地方,难怪偷渡分子选择这个地方作接头地点。那黑影在距离洞口十来步的地方,突然停下来,紧接着响起石头滚动的声音。

  他睁大双眼,一声不响,心里明白,这是贩毒分子在投石问路。大概是石头滚动没有引起反应,那黑影胆子壮起来,一溜小跑钻进了树洞。

  他向潜伏在四周的官兵发出了暗号。然后,他们便轻轻地猫着腰,像一只下山的猛虎,扑向山洞。

  他打开手电筒,大喝道:“不准动!”

  话音刚落,只听那黑影也叫了一声“我是1”

  “岳忠!”杨刚挥一挥手,斩钉截铁地说“带走!”

  夏夜的山野,安详而又清爽。

  官兵们披着淡淡的银辉,押着岳忠回到了边防站队。

  在审讯室里,岳忠低着头,一言不发。杨刚不停地抽着烟,喷出的烟圈一个套着一个。

  经过杨刚多番开导,交待政策,岳忠这个闷葫芦终于开腔,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他参与贩毒集团的经过:

  在一个落叶飘零的日子,他因为做白糖生意亏了5多万,来到一棵大青树下,准备了一根绳子准备上吊。

  岳忠把绳子的一头甩上树枝,另一头套在脖子上,把一块大木桩垫在脚下,只要一蹬木桩就一命呜呼。这时,身后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哼,男子汉连点骨气都没有。”

  岳忠回过头,喊了一声“依娜。”

  依娜来到他跟前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自杀?”

  “唉,说来话长,反正,你别管,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要钱吗?我那里有一些,可以先借给你一点,救救燃眉之急。”

  “可是,我拿什么还你?”

  “都是一条街上的人,一棵树上的叶子,有了再还嘛,若没有,就算我赞助。”

  “依娜,你借给我多少?”

  “这个数。”依娜亮了亮五指。

  “5000元?”

  “不,5万元。”依娜停顿了一下,又说:“干脆你们跟我一起做生意,你们欠的5万元钱由我还上,每月再给你3000元的零用钱。”

  “你哪来那么多的钱?”

  “是缅甸的姨姨给我做生意用的,她是个拥有亿万资产企业的大老板,这点钱只是在牛身上拔根毛。”

  就这样,岳忠跟上了她,做点卖玉石饰品的生意。他开初觉得有些不乐意,但每月拿的薪水多,也就不再多嘴,默默地卖玉石。

  有一天晚上,她把岳忠叫到竹楼上,给了他一块银子打成的装饰刀,轻轻地吻了他一下:“岳忠,你喜欢吗?”

  “喜欢,可是你为什么要送我这样贵重的礼物?”岳忠又惊又喜。

  “傻瓜,这是爱的信物。”她说着倒在岳忠的怀里。

  岳忠第一次接触女人的身体。她是这样的温柔。他像拿到橱窗里的油滴滴的烤鸭,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岳忠,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为了表示您的对我的爱,您帮我到边境那边拿件东西。”

  “那什么东西?”

  “当然是一般人不感拿的东西。”

  “依娜,那是要杀头的,我不干。”

  “难道你不喜欢我。‘

  “喜欢。”

  “我只要你做一次,如果您不帮我,我连命都难保。”依娜的眼泪不停地流下,“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哪里去安身。”

  “一次就行了?”

  “对,做一次大的。”

  就这样,第二天晚上,岳忠背起捉鱼装作捉鱼人的样子沿着界河出发了,准备到境外与胡虎接头。

  第二天一早,在国境线的驿路上,路绎不绝的走着挑担、背箩去勐棒赶集的边民。人群中混杂着依娜经理、刀兰、胡虎等人,他们都穿上了傣族衣服。

  岩弄的船早已在南岸待渡了,边民们为了赶时间过渡,便纷纷挤上了岩弄的那只船。依娜经理和刀兰也上了岩弄的船。

  不知怎么样的。胡虎径自走到了岳龙的那船上。刚才没、有能挤到岩弄的船上的人们,一见有了上了那条空船上的人们,一见有人上了那条空船,便以为会有船夫来摆渡,就都跟着一涌而上。

  “请大家站好,开船罗!”岳龙收缩双臂,一撑竹篙,渡船就开始了滑行。

  岩弄也使劲地撑着船,想使船儿驶得快一些,以便尽可能拉开与岳龙的距离。可是,岳龙毕竟年轻国壮,几篙就把船撑了上来,紧紧地跟着岩弄的船。

  江水越来越浅,渡船降慢了速度。岩弄和岳龙的船,都先后靠岸了。

  岳龙故意忙着做乘客们下船的准备工作,仿佛冻结注意岩弄的船,可是,却时不时朝那边瞥上一眼,监视着岩弄的举动。

  岩弄把船头暗舱的门板拉开,从舱里取出一只葫芦瓢,就到船中央舀水去了,乘客们下船的事儿,由儿媳依娜在那儿招呼着。

  船头上的那个暗舱的门板,好像是无意敞开着的。

  岳龙估计到,由于自己的突然出现,为了逃避检查贩卖那种黑货的商人,有可能会暂时转移或隐藏他们带在身上的东西,可是,刚才在渡江时,他们为什么又没有重演掉包或是落水的老把戏呢?看来,他们已经找到了转移或隐藏那种货物的新门路了。

  岳龙把船泊定,搭上了桥板,就安排自己船上的乘客们开始下船。

  而岩弄的船上,在你推我挤地忙着下船的人群中,有两个人先后两包东西“掉”进了船头上的那个暗舱里,好像那两包东西并不重要,他们也忙不及去拣,就算白丢了似的。

  紧接着,岩弄从人群中挤过来,动作声速地把葫芦瓢丢进船头暗舱,就关上了门板……

  岩弄船上前前后后所发生的这一切,在旁人看来,也许都是正常的现象,可是,岳龙却从中捕捉到了重大的疑点。

  就在岳龙专注于那边船上动静的时候,胡虎挑上担子,一只手摸着身上的挎包,从容不迫的下了船,胡虎往河岸上走出几步之后,又转回头来,看了岳龙一眼。岳龙仍手执竹篙立在船头,在指点着下船的人们……然后,待人们走远的时候,岳龙迅速走到大青树下,解开鱼篓盖,将事先准备好的信鸽放飞了。

  王飞阳站长接到情报后,迅速布置了行动方案,带着赵晓雪、马华等十名官兵来到了勐棒街。

  他来到最热闹的烟、酒和杂货集市,就像是没有公务那样地在人群和货摊前转悠着。可是,在他的身旁或离他不远处,却撒开了一张身穿着傣家人和景颇人便衣的侦察员所织成的网。

  人们在集市上熙熙攘攘地走着,或是在高声谈论着种种买卖,似乎一切都如同以往,并没有什么异常的现象。

  王站长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站住了,他好像感到很热。只见他左手脱下了大沿帽,右手掏出手帕在擦帽沿内的汗水。那帽子上的国徽,在阳光下反射出点点金光……

  这就是开始采取行动的信号。

  于是,两处身穿制服的边防检查员,沉着威严地走到一个货摊前,其中一个人对依娜经理说道:

  “对不起!请你到南国边防检查站去一趟……”

  “为什么!”依娜经理故作镇静,不露声色,笑着么问道。

  “按正常的惯例,检查一下你的货物。”

  “哦……”依娜经理顿时感到轻松起来,指挥着她的女伴说:“小妹,收起东西,我们跟他们去。”

  他们被带进了审查室。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检查室。”

  “好,你们带的白粉呢?”

  “什么是白粉?”依娜经理假装糊涂,反问道。

  “别装了,还是老实点,政府的政策你们是知道的,最好是争取宽大处理。”

  “是,是不知道……”

  “说!”王站长大叫一声,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了上。。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白粉,再说我哪敢去做那种生意……”

  依娜经理还是不承认。

  “好哇,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王站长对站在身边的警官喊声:“把她们押下去,反正我们已掌握了证据,只是看看她们的态度。”

  这一声押下去和王站长的话,使刀兰吓呆了,她知道押下去意味着什么,再说谎他们已经掌握了证据,还不如自己交代,争取宽大处理。想到这里,刀兰颤抖着插了一句话:“我要求宽大处理。货藏在岩弄家。”

  “岩坎是谁杀的?”王站长的眼睛转到了依娜经理的身上。

  依娜经理慌忙地说道:“我交代。”

  “押下去!”王站长对站在身边的警官再次命令道。

  两个战士把依娜经理和刀兰押走了。

  “快,出发!”王站长一声令下,带领五个边防官兵,迅速赶往江边岩弄家。

  金盾闪闪,铁骑声声,闪电般穿过集市,街上的人群无不惊讶。

  等船上的乘客都下完以后,岩弄把船拴好,就走到他那间窝棚里,透过窝棚口,他看见岳龙还在船上弄这弄那,好像他不愿很快离去。

  岩弄心想:你不动,我也不动,看你怎么办?

  岩弄看来看去,岩弄都觉得这是一个谜,便无论如何,总是凶多吉少,看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但要到国外去,也得等到把船上的两包钱带上,到了晚上不易被人发现的时候再走。现在大白天,要走也走不脱。特别是岳龙那道关,难闯过。

  岩弄正想着,只见岳龙已经在挥篙撑船了,很快地,岳龙抻转了船朝南驶去。

  岩弄抓紧时机,一步跃上船头,打开暗舱的门板,伸手进舱里,先取出一床棉毯披上,然后又取出两包钱,急忙把它装进了挎包里。

  岩弄是背着南岸的,他用眼睛一扫,好像没有人注视他,便略为感到放心。

  岩弄背上挎包,披着毯子,离开了渡船,朝自己家里走去。在河岸的小路上,遇到几个来江边挑水的妇女,岩弄朝她们随便打个招呼,便闪身而过……岳龙虽然在撑船南渡,却不时回头观察岩弄的动静:见岩弄已经走进了岸边的林荫小道,便掉转船头,连撑几篙,快速地红北岸驶了过来。

  船一抵岸,岳龙迅速即跳离般头。把船拴好以后,就上岸追踪岩弄去了。

  路上,遇到岩坎去河边挑水,岳龙问道:“岩坎,可见你阿爸?”

  岩坎把扁担调了个头,“找他有什么事?”

  “有点小事,找他要点补船的胶泥……”

  岳龙说着低头红江边走去。岩弄家的竹楼,离渡口不远。岳龙很快就到了。跨过栅栏门,穿过庭院小路,来到了竹楼的房檐下,岳龙停住了脚步,喊道:

  “岩弄大叔……”

  楼上没有人回应。

  这就奇怪了,看岩坎那神情,他不像是说假话的。自己刚才也急了点,不问具清楚,就来了,现在,岩弄究竟在哪儿呢?岳龙突然起一个主意,便转身走出了庭院。

  来到竹篱笆外,岳龙躲进了树丛。他透过篱笆缝隙,红里边窥视着。

  庭院里还是静悄悄的,不见人影。

  突然,从竹楼旁边的仓房里,飞跑出一只抱窝母鸡,呱呱地叫唤着,不停地拍打着翅膀。

  “这抱蛋鸡,一定是被人惊吓着,才飞跑出来的。莫非岩弄在仓房里藏东西吗?”

  岳龙当机立断,又重新走进了岩弄的庭院里。

  岩弄以为岳龙走了,便从仓房里钻了出来,但岩弄一出业就被岳龙碰到了,岩弄猛一受惊,脸上似笑不笑地,倒退了一步,才说道:

  “哦,是岳龙呀!”

  “我想看看你藏起来的东西。”

  “我没有藏,你也不准看。”

  “要是我非看不可呢。”

  “你敢!”岩弄拍拍胸膛,“这是我的家,你想抢人吗?”

  岳龙不理岩弄的恐吓,身子一侧,径自朝仓库走去。这本是一个试探,岩弄吓慌了,立即跑上来拉住岳龙,态度变软了,连连说开了好话:

  “岳龙,岳龙,我们好说嘛,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比如金戒指、金镯头……”

  “可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看看你藏起来的东西!”岳龙说着,推开岩弄,走近了仓房。

  岩弄从后边跳上来,一把抓住岳龙的衣领,冷冷地说道:

  “岳龙,你不要逼人太甚,我岩弄不是好惹的。”

  由岩弄的时软时硬的态度来看,那东西肯定是藏在仓房里了。拿准了这一点,岳龙也更加强硬了,他转过身来,把岩弄的手拔开,一步跃上仓房的竹笆台上。

  仓房里光线不亮,但岳龙还是发现了稻草堆,还有那床红棉毯,这正是岩弄刚才披来的红棉毯子,岳龙正要摸上前去,岩弄突然猛扑上去,一下就把他扫倒了。

  岳龙一跃而起,用头一顶,把岩弄撞倒在竹笆楼板上。

  岳龙急忙拨开稻草,发现草堆里隐藏着半人高的大屯箩。揭开箩盖一看,里边放有多件海洛因。

  “啪”的一声,有一个人跳上了竹楼,把枪口对准了岳龙,随即大喊一声:

  “都不准动!”

  跳上来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贩毒分子、境外职业杀手胡虎。

  岳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扫一腿过去,胡虎一闪身同时抠动了扳机。

  “砰!”岳龙咚的一声,跌倒在楼板上,但这不是子弹打中了岳龙,而岳龙踢着什么硬东西,被绊倒了。

  岳龙躺在地上。

  胡虎以为岳龙死了,便迅速从屯箩里抓出海洛因装进麻袋,急忙逃出了仓房。

  胡虎心想,岳龙不死也是重伤,只要渡过南国江,那就谁也追不上他了。可是,还没跑到栅栏门,就听到脚步声。胡虎回头一看,岳龙追赶上来了。胡虎转身举枪,又朝岳龙射了一枪。

  岳龙早有防备,当胡虎一抬手,他就卧在地上,子弹从头上嗖地飞了过去……

  胡虎转身就跑,谁知旁边的草丛中跳出边防武警,一下子扑到他的身上,胡虎一看,原来是杨刚和马华。

  胡虎还想举枪射击,早被王站长抓住他的手腕往上一抬,“砰”的一声,子弹射到了天上。

  岳龙一把夺过了手枪,一脚把胡虎踢翻在地上。王飞阳站长赶上来,给胡虎戴上了手铐……

  第二天早晨,傣族侦察员岳龙又在南国江上划着船,迎送着一批又一批的边民。朝霞映红了他微笑的脸庞,也映红了边关的群山。

第三章 边境迷雾

  一轮明月,洒着淡淡的银辉,南国江沉浸在溶溶的月色里。远山近树,竹舍楼台,隐约朦胧,梦境般的夜显得神奇。此时,正是傣家小伙“串”姑娘的好时光。一对对、一双双情侣,吹着葫芦笙,弹拨着木琴,踏着月光银影红竹林深处、芭蕉丛里走去。良宵美景啊!相王相偎的恋人,互吐衷肠,用甜蜜的语丝编织着爱的花环。

  一阵微风吹过,凤尾草摇来荡去,十几双机警的眼睛一闪一闪,似巡视天宇的雷达在这通往边境的小路上搜索、扫瞄……后半夜,天气冷起来。风在南国边防警察站官兵的枪梢呼啸,星星闪着清冷的光。

  “李副站长,今夜可能落空了!”一个战士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坚持,千万不要急。”李佳副站长也轻声地回应了一声。

  “呜—呜—呜——!”观察哨传来信号。

  战士们个个睁大了眼睛,全神贯注集中在这条边境公路上。

  “嘀,嘀嘀嘀—”传来汽车喇叭的响声。接着,听见乌鸦成群的惊飞声。

  这时,一辆装满化肥的东风——140卡车急速驶来,当雪亮的车灯照到了里程碑上的“1720”分时,汽车嘎然停住了。

  驾驶室中的司机刘玉勋关闭了车灯,路上没有行人,夜晚是那样寂静。附近村寨静悄悄地睡在白色的公路两旁,像孩子那样安宁香甜。黑油油的大青树的浓荫摆出一副庄严的样子,神秘而又肃静。

  刘玉勋侧耳细听了一会,这才拉开车门跳下汽车。

  “老赵,老赵。”刘玉勋朝大青树方向轻轻唤了几声,没人回应,他又打开电筒划了一个圈,仍然没有声音。

  奇怪,大青树下怎么没有人?

  “久走夜路必撞鬼,难道今夜……”刘玉勋顿时浑身直冒冷汗,他感到心里一阵莫名奇妙的恐慌,仿佛黑夜像一只魔掌朝他压下来,他急忙拿出手帕擦了擦汗。

  刘玉勋等了一袋烟的功夫,还不见动静。起风了,界河蒙上一层面罩,草丛沙石沙沙地响起来。远远近近的树林呼啸着,一忽低,一忽高,互相唱和着,呼呼拉拉……

  半晌,刘玉勋焦急地转回汽车旁,拉开车门准备离去。

  “嘘—”

  界河那边传来长长的口哨声。

  “嘘—”刘玉勋也打了一个口哨,关上车门走过去。

  只见一个黑影涉河游过来。

  “谁!”刘玉勋拔出匕首,对准上了河岸的黑影。

  “刘哥,不认识啦,我是牛金华呀。”

  黑暗中相互打量了一下,刘玉勋打开电筒,照了照说:“阿华,你怎么在这里,有没有见到老红?”

  “老赵,他回来啦?”牛金华惊异地追问道。

  刘玉勋摇了摇头,说:“鬼晓得,明明约好在大青树下见面的,可他……唉……”

  “赵庆,来不了啦,他说他明天离开春城。我就是奉赵庆之命,给你送‘货’来的。”牛金华的声音忽然变低了,细声说,“赵庆这人也真鬼的。”

  “你说什么?”

  “别大惊小怪的,还是办正事吧。”牛金华一本正经地告诫刘玉勋。

  “货在哪里?”

  “小声点,我怕这方的边防武警发现,把货藏在界河那边的草丛里。”牛金华拍了一下刘玉勋的肩膀,翘起拇指红界河那边一歪,带着命令的口吻说,“走,跟我辛苦一趟吧。”

  浓云重迭,两岸田亩和疏落的村庄、树木消融在黑夜里。高高挺立的大青树,望去像深黑的鬼影,披散着蓬乱的头发。他俩纵身跳下公路,偷偷地越过了界河。

  一小时以后,河那边隐隐约约出现两个人影,合力抬着一只木箱,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穿过田坝,涉过界河,终于爬上公路,来到汽车旁。

  “哎哟,这鬼东西还怪压肩膀。”牛金华掏出手帕擦了一把汗。

  “行了,行了,你少放点屁,歇一下吧。”刘玉勋气喘吁吁。

  刘玉勋掏出带嘴的大重九香烟,递一支给牛金华,说:“这一下,肯定能赚这个数。”他伸出了四个手指。

  “不止吧,我估计少说也得这个数。”牛金华亮了亮手掌,意思是50万元。

  两人解开了汽车货箱上面的篷布。

  刘玉勋把压在化肥底下的装满钞票的麻袋拿下来。突然,他感觉手臂一阵麻木,背后传来一声低沉的断喝:不准动!

  两道刺眼的手电光射在他的脸上。

  牛金华见状就地一滚,想要逃窜,但还未等站起来,就感觉脊背顶在了冰冷的枪管上。同时,身后射来两束强烈的光柱。

  边防官兵当场查获海洛因100万克,美式红外线手枪10枝,子弹1000发。

  夜,恢复了宁静。

  卫士们押着“猎物”,脸上露出了笑容。

  天空缀着的星开始稀疏……

  “嘟嘟嘟—嘟嘟嘟—”无线电波载着一封封加急电报,传红南疆省的各个角落。各地边防武警部队加紧了查堵,尤其是机场和火车站,一双双警惕的眼睛注视着那熙熙攘攘的人群。

  审讯室里,刘玉勋、牛金华开始交待。说叫赵庆的港客准备乘坐上午10点的飞机去广州。

  李佳不由得看了看手表:9点15分。

  时间紧迫,必须当机立断。李佳立即决定,赶往机场堵截“老红”,不能让他飞走!

  一辆滇池牌旅行车风驰电掣地朝边境飞机场驶去。

  李佳、岳龙、马华带着山志江跳下旅行车,立即与机场南国边防检查站取得了联系。餐厅里静悄悄的,小卖部前也冷冷清清,休息室内的人全走光了,飞机座舱里也没有发现赵庆,他上哪里去了呢?是不是临时改变了主意,还是刘玉勋、牛金华说了假话?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官兵们在紧张地四处搜寻……只差5分钟飞机就要起飞了。

  “等一下,等一下,还有我!”

  候机室一楼厕所里突然跑出一个人来,只见他大约30岁上下,中等分头,身材稍瘦,两眼深凹,颧骨突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架变色眼镜,一身米黄色西装,系一根朱红领带,手里握着一支竹手杖,边跑边大声喊着。

  “就,就……就是他!”

  刘玉勋隔着机场安全南国边防检查站的玻璃窗,指着那个跑红飞机的人,颤声地说。

  “快!别让他跑了。”李佳命令道。

  “是!”官兵们像猛虎下山一齐拥了上去,拦住了那个人。

  飞机怒吼起来,在跑道上飞驰,冉冉升上了天空。那人痴痴地望着飞机钻进了白云深处,叹了口气。

  “赵庆,走吧!”

  快到正午。晴空万里,太阳火辣辣的,附近树枝上的知了一个劲聒噪着。机场静静的,值班室内,人在里边就像被放进了蒸笼一样地难受。

  李佳取下大沿帽放在桌上,义正词严地问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不,我叫王亮,是红的把兄弟,这些货是他叫我……”

  什么,他不是赵庆,那么,赵庆到底是谁呢?

  拉开黄昏的帷幕就看得清晰了。

  夜色像一朵花那样柔和地合拢来。王亮吃罢晚饭,哼着花灯戏《三访亲》,蹬上永久牌自行车,到省城体育馆去看足球赛。

  王亮来到体育馆,原来是排球比赛。他很不喜欢看排球,觉得排球不够刺激,就独自来到体育馆附近转悠,看看体育的海报,瞧瞧“三七”牙膏的宣传广告。哼,这年头就是做生意的人吃得开,王亮这样想着,顺便买了一包春城牌香烟,点上一枝,抽了起来。

  “同志,你们云南人怎么不抽红塔山?”

  “我哪有钱买红塔山,再说……”王亮一眼看去,一个风度翩翩,西装革履的港客红他走来。这人30岁左右,中等个子,发达的肌肉,两臂棱核地突起;圆盘脸上,粗大的浓眉下边,闪动着一双精明、深沉的眼睛;特别是在他说话的时候,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很引人注目—整个看去,他是个健壮、英俊的男子汉。

  “你是从香港来的?”王亮大胆地问了一句。

  “哟,你的眼睛太厉害啦。”

  王亮受到港澳同胞的赞扬,心里乐滋滋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一笑。

  “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一种治拉肚子的药呢?你在这里人熟地熟,帮个忙嘛。”来人试探地问。

  “您要的是什么药?”王亮似乎不太明白。

  “就是那种违禁品。”港客声音不大,王亮却感到如响了一个闪雷。半晌,他才明白了对方的用意。他也知道那是触犯国家法律的事情,但当他看到递过来的一叠崭新的人民币时,终于像请财神爷一样地把来人请到自己家中……

  月亮升起来了,特别早,特别圆,也特别亮。

  当了南国公安边防检查站副站长后,李佳是第一次独立办案。她坐在办公桌前静静地分析着案情,寻思着下一步的走法。她偶然从窗口望出去,见外面景物也像蘸了一层白霜,才知道今夜月光竟如此皎洁。

  17岁,那时刚穿上警服的李佳,她给妈妈写第一封信:

  亲爱的妈妈,我实在受不了了。半个月来,我一直吃不下饭,吃了就吐。妈妈,女毒犯把毒品藏在体内,我要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排泄。妈妈,我的苦胆水都快要吐出来了……

  第二封信写于三个月后的一天:

  妈妈,面对肮脏恶心的毒犯,我虽然还是吃不下饭,但为了让毒犯伏法,我必须监视她们排出所有的毒品作为证据……

  第三封信是这样写的:

  妈妈,当我试着把一块蛋糕放进嘴里,我已经不反胃了,虽然我不是吃得津津有味,但想起毒犯的排泄,我己能把蛋糕咽进肚子里。妈妈,女儿已经习惯了……

  有人认为女孩子心软易打动,想用金钱和眼泪来收买她。

  那年7月13日,当了检查员李佳像往常一样走上执勤岗位,在她对一辆由边境开往省城的长途客车进行检查时,一个神情紧张的中年妇女引起了她的注意。

  询问中,中年妇女暴露了许多疑点。李佳便依法对她进行检查,这个姓黄的妇女果然带有350克海洛因。

  一看罪行暴露,中年妇女便从身上掏出一叠厚厚的百元大钞往王春花手里塞:“小妹妹,求求你放了我,这一万块钱就送给你,别嫌少……”

  没等她把话说完,李佳冷冷地把递过来的钱推回去:“别来这一套,你放老实点。”

  行贿不成,中年妇女又“扑通”一声跪在王春花跟前:“小妹妹,我求求你放了我吧,就算可怜我家中的三个娃娃,我死了,娃娃们还要妈妈呀。”

  面对泪流满面的犯罪嫌疑人,李佳的心在颤抖。她扶起中年妇女:“我放了你,你的孩子有了妈妈,可又有多少妈妈因为毒品而失去了孩子,又有多少孩子因吸毒而永远离开了妈妈!”

  李佳立了功,受了奖,上了军校,毕业时本来可以换一换环境,留在条件较好的驻城部队。可李佳还是选择了艰苦、孤独和寂寞。

  每到月亮生起来的时候,李佳就会想起她的父亲,一位老公安厅长。

  星期天,这是老厅长一生中的最后一个工作日。省城初冬的第一场降温骤然来临时,他压根儿没意识到它对自己生命的致命威胁。尽管他已于十年前就离开了公安厅长岗位,并于两个星期前连警察学会会长的工作都卸了任,但一大早起来,他的心就喜忧参半地被刚刚结束的世界经济论坛东亚经济峰会展现的中国与东盟国家区域合作的广阔前景撞击着。自从朱镕基总理在中国入世后提出建立“10+1”东盟自由贸易区的倡议后,李克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区域内的经济整合对南疆、中国和整个亚洲都十分重要,但由于这一地区毒品犯罪的突出,最终可能使这一区域的经济发展受阻,因此,作为公安,确保这一地区的安全、稳定成了确保经济发展的首要前提。因此,去世前两月,当他再次沿着林则徐在保山高黎贡山间的足迹对毒情作调研时,从自己先前写的《抓住入世机遇,推进境外禁毒除源战略》想到了如何从“堵源为上”向“除源战略”实施转移的另一个新的结合点。然而,他压根儿没想到,在这个人们围着火锅放松身心的星期日里,他冒着严寒只身坐在办公室撰写的调查报告上“我建议”这几个字,竟是他留在世间的最后三个字!

  老厅长留在人间的最后三个字,是关于禁毒工作的“我建议”……

  下午两点午休起床后,老厅长穿上衣服朝距家不远的办公楼走去,省公安厅大院里显得格外宁静,寒冷的天空虽一片铅色,但大楼外的石阶上,一盆盆红山茶正在严寒中火一般静静地绽放着。他用右手撑着长年靠去痛片止痛的腰,拾阶而上。

  寒冷使他肌肉一阵紧缩。在心口的滞闷中,他想起了女儿,想等他回来陪自己去医院作个检查。而此时此刻,老厅长的独女李佳正和战友侦破一起大案。他压根儿没想到,此时从他的主动脉血管壁上落下的一块附着物,当肌肉突然遇寒冷收缩时堵在了血管中。

  就在最后这个工作日的头一天,老厅长突然那么想去看看滇池。他对老伴说:“今天星期六了,你叫佳佳回来一趟,我们一起去大观楼走走。”老伴给李佳打去电话得知,她正忙着办着一起案子。听了老伴的回话,老厅长语平声缓地说:“那就不要打扰她了,我们俩去!”

  老伴没想到,那天,丈夫竟是在冥冥中去向南疆人的母亲湖滇池告别的呀!

  站在孙髯翁大观楼长联下。越过夕阳中茫茫空阔无边的五百里滇池,老厅长遥望着粼粼波光之上的西山龙门,那彩云缭绕的山顶处,就是聂耳墓。此时,老厅长耳际清晰地响起毕业歌:“同学们大家起来,担负起天下的兴亡……”

  第二天,这位极具传奇色彩的老公安厅长在最后那个工作日里,因寒冷引发心肌梗塞躺在了鲜花丛中。

  作为独生女,李佳在父亲临终前,没有跟他喂过一勺约,一点水,说过一句话,想起这些,她痛苦万分。

  经过几天的审讯,王亮交代了一个更重要的情况,他的大老板是个女的。

  这女人叫红霞。可是红霞在什么地方,他却一无所知。

  李佳合上了卷宗,站了起来。

  看来,这是一条从中缅边境,经省城、广州通往香港的走私黑线。而红霞则是主要案犯。是啊,在这条友好贸易的西南丝绸之路上,出现了疯狂的毒蛇,这是边防武警的耻辱啊。

  李佳带上了“七九式”手枪,走出了办公室。

  南国边防检查站召开了紧急会议,根据掌握的情况,制定了诱擒红霞和赵庆的计划。

  李佳介绍道:

  据国际刑警提供的消息和我们调查,红霞原籍贯广西百色,1996年,红霞考上了文艺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远离家乡的一个小小学当了老师,回趟家要3个多小时。这对没出过远门独立生活的红霞来说,有点接受不了。更重要的是,小镇里连网吧都找不到一个,其她娱乐节目更是少,这里对红霞来说“简直是个牢笼”。

  一个星期天,回家的红霞说什么也不愿回去上班了。父母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骂了她一顿。红霞一气之下来到深圳。深圳的灯红酒绿深深吸引住了红霞,在一次聚会上红霞结识了一个东北籍老板,两天后,红霞就到对方开的酒吧里打工,并很快晋升为“大堂经理”。酒吧的日常事务都由她料理,手下有这么多人,薪水又高,红霞感觉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酒吧里鱼龙混杂,一些寻求刺激的年轻人不时聚集在一起吃摇头丸。红霞在学校里就深知毒品的危害,但耳濡目染下,她也迷恋上了这种感觉。

  在酒吧里干了半年,红霞想自己当老板了。她离开酒吧,开了一家时装店,几个月下来,把老本都赔了进去。不久,服装店倒闭了。丧失了经济来源的红霞生活陷入困境,后偷渡到香港当三妓女。再经人介绍,入了香港的黑社会组织“和义群”,成了“和义群”女老板马妮手下的一名得力的“草鞋”。

  香港的黑社会组织繁多,遍及全岛。最大的是十四K,由清朝末年广州的一个武官组建,住址门牌为14号,故从此得名。以后几易其主,内部结构庞杂,分为礼、义、廉、耻等12个部分,有3000多人马,主要在九龙半岛的尖沙嘴等地称霸。其次就是“和记”组织,下属36个分支,即和胜和、和安乐、和利度、和义群、和会机、和群乐等,其中势力较大在香港有影响的是和胜和、和安乐。人多势众,活动范围广。除此之外,还有单耳、东联社、工乐、粤东四个组织,统称四大,都在湾仔、铜锣湾、中上环、西环一带活动。这些黑社会组织垄断了香港所有的舞厅、酒吧、夜总会、影剧院、电子游乐场和半公开的安抚院、女子按摩室、一楼一凤等,以收取地皮费、保护费为名,在香港明抢暗夺,专横跋扈。并且通过暗地贿赂警方,开设地下堵场,做鸦片、白粉(海洛因)生意。组织成员中,有的在政府部门任职,有的从事各种职业,有的人入股经商,有的划地为王(地痞流氓),三教九流,关系复杂,内部也经常发生火拼。

  马妮是“和记”黑社会组织分支“和义群”的老板,俗称“坐馆”,又叫“大路元帅”,在“和义群”里说一不二,很有势力,手下文有师爷,武有“红棍”,理财有“握数”,对外联络有“草鞋”,专事跑腿、通风报信、打探消息的有“马仔”。大小头目称为大佬,共计100多号人,在土瓜湾道割据一方,称霸为王。马妮老板年近五十,身材肥胖。在马龙布的一次械斗中,马老板亲眼目睹了红霞的好勇善斗,颇欣赏她的亡命精神。所以说,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一般的女毒贩。而是个强大的黑社会组织。”

  李佳说完后,大家进行了分析,制定行动方案。

  边防检查站的官兵立即行动起来了。

  “叮铃、叮铃、叮铃……”满春饭店的508号房间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可是没有人接,房客王亮正在14楼露天餐厅里喝咖啡。当服务员通知他赶回房间时,对方已经将电话挂断。一个小时后,电话再次响了起来,紧守着电话机的王亮忙拿起话筒,原来是香港来的长途

  “情况好吗?货到了没有?”对方用广东话问。

  王亮也用广东话回答:“货已运到,数量充足,但姓牛的小子要亲自交给您。”接着又补充道:“山志江21日已经坐火车回广州去了。”

  对方犹豫了一下,又说:“好吧,我们明天去广州,27日飞南国市。”便把电话挂了。

  原来,根据王亮的交待,主要案犯红霞多次来过南国市,有许多落脚点,但已于1日飞回香港去了,临走曾与王亮约定1日电话联系。为了迅速查清全案,必须尽快捕获红霞,才能顺藤摸瓜,将违法犯罪分子一网打尽。

  李佳站长经请示上级机关,制定了一个周密的侦察计划。经过教育,王亮又回到满春饭店,与红霞通过电话后,官兵们立刻在车站、机场和满春饭店张网以待,只等着红霞自投罗网。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又过去了,仍然不见红霞的踪影。

  李佳立即命令所属官兵迅速分头行动,查明原因。

  “报告!”杨刚

  “进来。”李佳放下手里的卷宗,迎了上去。

  “杨科长,请坐!”

  “副站长,今天我从邮电局发现了这样一份电报。”说着,杨刚把电报递了过来。李佳接过一看,惊了一下:

  红:

  朋友出事,勿来。

  香

  这个叫“香”的是何人,她与红霞有什么关系呢?红霞会不会不来南国市了呢?李佳望着窗台上的兰花,静静地思索着,盘算着下一步棋。

  为了弄清“香”是何人,干李佳的带领官兵,风尘仆仆,日夜奔波,查问了19家饭店,才搞了个水落石出。

  21世纪第一年,马妮老板派红霞返回大陆。任务是一到南方边境便购买从异国走私来的毒品和枪支。二是为安抚院搞几个姑娘。红霞来到广州,按马老板吩咐找到潜伏在那里的赵庆,两人一拍即合,一起登上了飞往省城的航机。

  这是个柔和的春夜,天气温暖,星光灿烂,把夜晚打扮得更加美丽。街上走着一位美丽的姑娘,瞧她那黑亮的头发,瞧她那头发上的柔美的波纹,瞧她那得体的轻纱连衣裙,瞧她那黄金的胸针,高跟鞋使她的身材更显颀长苗条了。然而这一切的美似乎都是为了衬托她那俏丽的面庞,水泉映月般的眼睛,和她那天生动人的眉线!这种招人喜欢的感觉,只有在早晨见到黎明的光辉,呼吸到带露水珠儿的青草气息的人,才能体会。

  她看上去不过18岁。她曾多次想进入舞厅,却因年纪小,父母管得紧而没机会。如今,自己有了工作又能挣钱了,她认为自己自立了,工作之余想到舞厅交交朋友,见见世面。

  于是,她梳妆打扮,怀着新鲜好奇的心情,第一次踏进了舞厅大间。

  舞厅里,闪烁的彩灯忽暗忽明。她想跳又恨自己不会,多想有人来教她跳。“能请你跳舞吗?”很快,她的心事被一个操广东口音的男青年察觉。这个男青年身穿一套笔挺的酉装,举止潇洒,他显得很热情地走到姑娘身旁说道。

  “我来看看,还不会跳。”姑娘的脸浮起了两片红晕,羞中带娇地说。

  “不要紧。谁一开始就会?只要跳上两三晚上,保你会跳。”没等说完,男青年已捏住了她的手心,姑娘不由自主地踩上了舞步。

  “对!就这样,你看你学得真快。”男青年夸道。

  姑娘此时异样地感觉到自己浑身热血荡漾。

  “跳累了吧,走,吃一杯冰淇淋。”男青年买了冰淇淋,便红姑娘打开了话匣:“你叫什么名字?工作呢?”

  “我叫何香,在春光宾馆……”姑娘吃了一口冰淇淋,一边回答一边问,“先生。听你的口音,你不是南国市人?”

  “我是从广东深圳来订货的。”他边说边晃了晃工作证。

  “你贵姓?”姑娘腼腆地问道。

  “赵庆。”他不假思索地说。

  何香心里甜丝丝的,庆幸自己刚入舞厅就遇上一位热心的舞伴。

  舞会结束后,赵庆热情地把何香带到一家饭馆,慷慨解囊请何香吃了一顿美味的西餐。随后,赵庆一定要送她回家。

  何香执拗不过,也就同意他陪送。他们一路走,一路谈,一路笑。

  走着,走着,到了一条黑漆漆的巷口。此时,一路行人已十分稀少。何香觉得赵庆的身子正红自己靠拢,并不时地抚摸着自己的手。赵庆情意绵绵地用甜蜜温柔的语调在姑娘身旁地道:“您真好?我一见到您就对您产生了爱慕之情,我俩真是相见恨晚啊!你愿意嫁给我吗?”

  “香,刚才我骗了您,我是香港……”

  天真幼稚的姑娘听了这番甜言蜜语,心想:香港不是比深圳更好吗?不过,一个香港人来南国市那么远,可能吗?

  赵庆好象已知道她的心思,说道:“我就喜欢南国市的姑娘,人长得漂亮,又聪明,心地又好。况且,我今年才24岁,我父亲是香港一家公司的老板,只要你与我好,你在那里可以找到很理想的工作,工资也高。你不想工作,我养活你,叫你什么也别做,当富有的太太,咱俩白头到老,永不变心。”

  何香听了,神志恍惚。赵庆心里暗暗得意:这次安抚院又可增加收入了。

  就在这时,赵庆猛地把何香拉进了巷口的旮旯,紧紧地搂抱着。懦弱的姑娘此时没有一点点反抗的表示,好像鸵鸟一样紧紧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在一个黑暗的旮旯里麻木地忍受着凌辱……赵庆假惺惺地对何香说:“我真不想离开你,明晚七点半在舞厅门口等你,你一定要来。”何香麻木地点了点头。

  翌日晚,夜色沉沉,春风习习,赵庆与何香如期约会,在舞厅里翩翩起舞。舞后,赵庆在送何香的路上送给了她一枚金戒指,边给她戴边说:“我还要送你一件珍贵的礼物,你顺便去我那儿玩玩,以后好来找我。”

  “真不好意思。”何香看了看戒指。

  当何香踏进满春饭馆417房间时,赵庆扣上了门,熄灭了电灯……

  钱的魅力在扩大,弄得一些弱者神魂飘荡。何香把赵庆带到了家中。

  “爸爸,妈妈,他叫赵庆,是香港来的经理,他爸是百万富翁。”“哦,是香港来的。”何香的妈妈高兴地应了一句。

  “伯父,伯母,我是来订一批货。”赵庆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喝水。”何香爸爸递过了一杯咖啡,赵庆彬彬有礼地接了过去。“哦,小红,你要什么货,大妈能帮得上忙?”

  “这种货很难找到,不过,南国方面你们有亲戚吗?”赵庆瞧了瞧何香的爸爸

  “老头子,你表弟刘玉勋不是常去南国边境出差呀!”

  “是的,不过,赵先生现在还没有说出要的是什么货,不知我表弟能否办到?”

  “能办到,这种货叫……”

  “叫什么,说嘛,又不是大姑娘,羞哪样?”何香插进了一句话,随后,瞟了赵庆一眼,莞尔地一笑。

  “就是四号。”

  “什么,走私毒品。”何香的爸爸和妈妈顿时吓呆了,瞪圆了眼。“这是要坐牢的。”何香也像一只戏水的小鸭,突然遇到了毒蛇一样,惊恐万状,欲逃不得。

  “这……”

  何家的小院顿时显得格外寂静,屋内四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说话。

  “伯父,伯母,这是订货钱。”

  赵庆打破这沉默的局面,拿出了一叠钱来,把钱轻轻放到桌上说:“唉,我也是没办法才这样做呀。这点小意思你们收下吧。”

  “哟,5万元钱哪!”何香妈吃了一惊。是啊,何香妈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5万元哪,5万元!这是多么大的数目哟,只要有了它,以后就可以享清福,不必风里来雨里去了。

  “老头子,就帮小赵这个忙吧。”

  “伯父。“俗话说: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趁热打铁,把5万元钱塞到了何香爸爸颤抖的手上。

  俗话说得好,瞎子见钱眼睁开。何香爸捧着钱,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5月的灿烂阳光没被云朵遮蔽,照耀着美丽的边境南国市。

  红霞戴着一副黑色金边眼镜,走进了一家饭店。

  “女士,来点什么?”服务员满面春风地问了一声。

  “来点冰淇淋。”赵庆用手架了架眼镜,拿出凉风牌扇子,“叭”地打开,点上一支三五烟,边扇风,边吐着烟雾。

  这时,一个戴着黑色银边眼镜的人走了进来。

  “王老弟,怎么现在才来,以后要是……”

  “大姐,请原谅,请原谅,以后我一定准时。”

  “再来一杯冰淇淋。”红霞转过头来,朝服务员嚷道。

  服务员迅速端来了一杯冰淇淋,客气地问:“女士,还请点什么?”

  “等会再说。”

  王亮迫不急待地问:“搞的货有门了吧?”

  “这个嘛,还很难说。”红霞唉声叹气地接着说,“唉,真难哪,你得加紧活动才是。”

  “这,你放心。”

  “我现在还有一个任务没眉目。”

  “你指的是为安抚院搞几个姑娘。这好办,好办。王亮把南国市姑娘的弱点介绍了一番,便讲出了自己勾引姑娘的“经验”。

  “王老弟,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招,嘿嘿嘿。”红霞拍拍王亮的肩膀,笑着夸奖这个好色之徒。两个人扇着扇子,走出了这个酒店,哼着《老子有钱》的下流曲子走进了一商店。店里各种商品琳琅满目,让人看了眼花缭乱。

  “同志,要一个彩色胶卷。”

  红霞、王亮付完钱刚要走,忽然看见旁边站着两个穿时髦衣服的女郎,正探头探脑地朝自己张望。

  “小姐,你需要什么?”红霞走近前去,主动发问。

  “不,不要什么。”一个年长的推了推年少一点的少女。

  “我们只是想买葡萄干,但没有兑换券。”年轻的少女羞怯地说。“你们要的是不是这个东西。”红霞说着掏出了一张十元票面的外汇兑换券递给她们。“这……”两个姑娘你看我,我瞧你,谁也不好意思接钱。

  “你们是不是觉得太少了,出门在外谁都有困难的,拿去吧,相信我。”红霞便把外汇兑换券塞到她俩手中。

  两个姑娘说了声“谢谢”,便买了葡萄干,嚼着走出商店。

  “王老弟,我先走了,剩下的事,你看着办。”

  说完,红霞叫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唉,等一等。”

  王亮喊住了两个姑娘,笑着红年龄稍大一些的姑娘道,“小姐,你尊姓大名,在哪里工作?”

  “我,先生,恕我直言,我叫苏琳琳,在龙山医院当护士。”年龄大的姑娘含羞答道。这是一位十分秀丽的姑娘,二十五岁模样,中等个儿,苗条但并不瘦削;长圆型丰腴白皙的脸蛋上长着一对乌亮乌亮的大眼睛,晶莹透澈得宛如两潭秋水,她的睫毛长长密密,柔软地覆盖在眼睑上,不时随着眼睑的启合微微眨动,使人感到一种纯女性的脉脉含情和娇美。

  王亮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那位年轻的姑娘。青春的年龄把她蕴藏着的美表现出来,像花一般,花苞儿半放花瓣微展,自有一种可爱的姿态和色泽,叫人看着神往。她的美好像天生配,分开来看也没有什么,合起来看就觉得彼此相呼应、相帮衬,要是其中任何一件另换个样式,就要差得多了。

  “小姐,能红你请问尊姓大名吗?”王亮忍不住开了腔。

  “我叫赵丽梅,待业的女青年。”年轻的姑娘直言不讳地回答。随后,挽起苏琳琳的手臂挪动了脚步。

  “两位小姐,明天能带路同游石林吗?”王亮邀请她俩道。

  “好的,明天见。”两个姑娘觉得这样的事何乐而不为呢,于是,当即欣然一笑。

  早晨,鸟儿啁啾着,飞落在大树上;瓦蓝瓦蓝的天空里,悬着镶金边的乳白色云霓,像风平浪静的海面上的小船。人们被早晨的美景吸引了。但是,谁也想不到这些云块里藏着多少幽暗的杀机呀。苏琳琳和赵丽梅应邀来到宾馆。

  千山初醒,朝云出岫,在青青苍苍中,乳白色的云纱飘游山腰,像仙娥在轻轻起舞。一辆漂亮的皇冠牌出租小卧车在通红石林的公路上急驰着,惊飞起一群在公路上游玩的山鸽子和田边地头的白鹭鸶。一路上,王亮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他讲了香港的现代化建筑群,又讲家俱和服装,从超级商场到电子游乐机,从港客的嗜好到社会风情,又讲了做香港女人的幸福,苏琳琳和赵丽梅听得入了神,不禁也想入非非,飘然陶醉其中。

  王亮、赵丽梅、苏琳琳兴高采烈的,一路欢歌笑语。剑峰池畔,苏琳琳手搭赵丽梅的粉肩双双合影;望峰亭下,王亮搂着苏琳琳的腰肢一起照像……

  在返回春城的途中,苏琳琳依偎在王亮身上,她已经深深爱上了这位举止不凡的风流子弟。赵丽梅也躺在王亮怀里,哼起了“人生难得几回醉”。

  一弯月儿,像把梳子挂在半空。人们都说月亮是位最善良,最好伤心和最易受感动的姑娘。谁有什么不幸和哀愁,她总是怜悯地注视着你,有时还会流下泪来。想必她这时是不忍心看着那不幸的人们吧,所以才掩住半个脸;但她那朦胧的淡光,还是同情地投红人间。

  “先生,什么时候我们能相见呀?”两个女子嘴角不住地抽搐,眼里饱含着一汪泪水,眼巴巴地望着他俩。

  “亲爱的小姐,放心,我永远忘不了你们对我的深情厚意,我一定带你们去香港工作。”

  王亮故意装出一副伤心的样子,颤抖着声音回答道。

  红霞没有回宾馆,与赵庆见了面后,她来到了王亮的家。

  王亮的客厅布置得相当雅致。靠北山墙处,放着两张单人沙发。沙发前面是一张玻璃面的茶几,后面则是一座落地式的台灯。对着沙发的南山墙外,在特别的木架上,摆着一台十四英寸的彩色电视机,平时上面总覆盖着一张浅绿色的法兰绒。西墙上开着一面窗户,窗帘是白色的。窗下放了一张写字台,摆着一个酒橱,一个二屉柜。酒橱里杨设着各种各样的酒,有的酒瓶上还系着一条红缎带。屉柜上放着暖水瓶、冷水瓶和茶杯、茶叶盒等什物。墙是米黄色的,墙上还挂了一张彩色香港电影女明星的剧照和一个半****美女图的挂历。

  “这些东西,比起在香港真是差着十万八千里。唉—”王亮点燃一支烟,也给红霞点了一支。

  “要想发财,住洋房,吃香喝辣,就得跟我好好地干下去,到时候,少不了你老弟的好处。”红霞吐了一个烟圈,趁热打铁地说道。

  “现在的任务是什么?”王亮又点上一支香烟。

  “我走后,你要和赵庆合作,你要通过两条线搞到违禁品,一是山志江那条线,二是通过刘玉勋那一条线。另外,要注意控制何香、苏琳琳和赵丽梅三个小妞的活动,迅速掌握她们的现状。等我请示马老板,带来所需要用的资金,再与你接应。”

  红霞接着把计划如此这般说了一遍,最后,掏出一叠钱放在桌上说:“这10万元现金先给你4万,等事情办妥后,再给6万元。”

  “好,放心吧。”

  他俩谈妥后,王亮送红霞到了飞机场。

  红霞提着皮箱,转过身来红王亮挥手告别:“再见!”

  “祝你成功。”

  王亮招着手,呆呆地站着,像一尊雕塑的立正图像。

  飞机的马达发动了,顷刻间,马达的轰鸣,简直把地面都震动起来。飞机翘起头,像大公鸡似的,滑红跑道,随即“轰轰隆隆”地叫着,飞上去了,飞进了蓝天白云里……

  当何香按赵庆的指令把电报打到香港时,红霞已经离开香港来到广州,接着又匆匆上了飞机前往省城。

  此刻,红霞的心里像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往事像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地在脑海里闪过,她感到周围许多无形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她恐惧,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假装镇静。是啊,香港牢狱的滋味不好受,大陆上的法网更是不容情,一旦败露,后果不堪设想。

  夜幕降临了。大街小巷,火树银花,灿烂夺目。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像变魔术一样地幻灭,大小车辆,南来北往,好不热闹。红霞和王亮走进一家餐厅。

  “先生,来点什么?”

  “西餐。”王亮脱口而出。

  “慢,”红霞喊住了服务员,转身笑着对王亮说。“来这个地方,不吃碗过桥米线,那是会遗憾一辈子的。”

  两人吃开了云南的风味小吃“过桥米线”。

  “好吃吗?”

  “没说的。”

  “哎哟,对不起。”只见两个穿着十分讲究的时髦男女青年手挽手走进餐厅,不小心把一个女学生撞了一下。

  红霞眼睛一亮,哟,那男的不就像马老板的胞弟马云君吗?于是他喊了一声:“马哥”。

  “呀,是红小妹。”马云君笑着说,“我是来游玩的,听说这个地方美丽而神奇呀。”

  其实,生性多疑的马老板对红霞放心不下,这次派他出来后,又让胞弟马云君跟踪监视,并在南国市买通了一个打手。此刻,马云君真有点真人不露面,露面不真人。

  “马哥,我祝你旅途快乐。”红霞一看他那样子,心里就明白了几分。但是,狡猾的红霞也来了个“顺水推舟”。

  “多谢,多谢。”马云君微笑着,朝红霞点了点头。

  “先生,我们到更高级的餐厅去吃吧。”那女人扭动腰肢,伸手拉了马云君的衣角,娇声娇气地说。

  “再见。”马云君打了个招呼,搂住女人的腰肢走了。

  红霞呆呆地望着马云君的背影,手心直冒冷汗,她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恐惧,好像自己被一条大莽蛇紧紧地缠住了全身一样。

  “快,快来喝酒。”王亮有点醉了,颤抖着手,酒溢得满桌都是,顺着桌子往下直流。他站起来,举着酒杯说,“来……来,干……干了这一杯,我们就……”“好!”

  “干!”

  两人一饮而尽,掏出了手帕擦了擦嘴。

  红霞倚在飞机窗前,慢慢地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夜已经很深了,南国边防检查站里还亮着辉煌的灯光。

  “同志们,前段时间大家做了很多工作,很辛苦,我感谢大家。”王飞阳站长,“现在,请李佳副站长接着说。

  “接到报告,红霞要来我市,今天晚上,我们就是要制定一个方案,把这个走私枪支和贩毒集团一网打尽,希望大家畅所欲言,出谋献策……”李佳副站长说道。

  “红霞既然来了,就抓起来。”岳龙。

  “站长,我看这家伙很狡猾,不抓紧时间,要逮捕他就很难。”副站长李佳喝了一口水,眼里闪着炯炯的光亮,插了一句话。

  “站长,再不抓,虎就要归山了,到时候就后患无穷。”在坐的几名警官纷纷要求道。警官们十几双眼睛一下子集中到了李佳身上,等待她口出好计。

  “依我之见,红霞是鱼头上涂猪油——滑得很哪。这个女人为首的贩毒走私集团成员们不是虎,而是一群鱼,我们要把他们一网打尽,必须再把网张开些、撒大些,严密观察控制,我的意见是……”李佳滔滔不绝地说着。

  “好主意,我想人员是不是少了一点,至少得去5个人。”杨刚。

  “那不行,不能打草惊蛇,人多目标大,又不便于化妆。”岳龙。

  “不过,这太危险了。”赵晓雪。

  就这样,官兵们七嘴八舌地出主意想办法,每个人都发表了自己的高见,千匹毛凑一个雀,人多妙计多,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

  “好吧。现在,我把各个组的任务交待一下,一组在……”王飞阳站长把侦破擒敌方案和任务一一作了布署,最后宣布,“大家分头去执行吧,有情况及时报告。”

  “是!”

  官兵们各自回办公室准备去了。

  月亮落下去了,给昏蒙蒙的夜空留下一个最后的光环。

  站长王飞阳边走边关切地对李佳说:“李佳呀,这次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哪。”“你放心吧,站长。”李佳抬起头看了看黎明前的夜空。

  一个大块头港客走进满春饭店,他先在门卫室打了十分钟的电话,然后直接来到102房间。

  “咚,咚,咚!”他敲了敲门。

  “谁呀?”

  “我,红霞。”

  “哦,是大姐,快进来,快。”王亮从床上起来,迅速把门拉开了。

  红霞看看身后无人,便大踏步进门来,放下手中的皮箱和提包,随即走到窗口朝楼下看了看,又回过身来在房间转了一圈,贼溜溜的眼睛到处扫视,没发现意外的情况,他这才放下心来。

  “大姐,你要来,事先给我打个招呼,也让我好去接你呀。”王亮说个不停。

  “因为时间太紧,来不及挂电话。”红霞在沙发上坐下,一双眼盯着王亮问:“刘玉勋、刘金华那里怎么说?”

  “刘玉勋回来说,这次他去边境搞回来很多货,但得等您来面交。”王亮有点心虚了,但又强作镇静。

  “这群混蛋!”红霞骂了一声,没有再问,留着披肩长发的头往后一仰,靠在沙发背上,闭上了眼睛。

  “笃笃笃……”有人敲门。

  “谁?”王亮问了一声,没等回答就去开门。这时.红霞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神色惊恐,大概他已经有了什么预感,急忙转身躲进了洗澡间。

  进来的是一位穿呢料制服的女服务员,她为客人端来两杯咖啡,一杯递给王亮,一杯放在茶桌上,又问:“王先生,您还需要点什么尽管说吧。”

  王亮红洗澡间那边努了努嘴,高声说:“谢谢,需要时再叫您。”“先生,好好休息吧。”服务员客气地说着,退了出去。

  “小姐,你走好啊—”王亮说完,迅速把门反锁上。

  “王亮,你看怎么样?”红霞走出洗澡间,问了一句。

  王亮一看,红霞已是另一副男人打扮:红白方格花衬衫外罩了一件咖啡色皮夹克,下身一条劳动布牛仔裤,足登力士牌胶鞋,长发压在一顶鸭舌帽下。

  “您要出去?”王亮问。

  “不,我想躺一下。”红霞走进了里间卧室,躺在了床上。

  “难道她要在这里过夜?”这个女服务员出去后没有走远,在走廊上轻轻拖着地板。她就是正连职检查员赵晓雪,此刻,她沉思了一下,决定引蛇出洞,扩大线索,把红霞挤出饭店,以期找到在南国市的秘密据点。

  “笃笃笃—”

  “来啦。”

  “又是你,我们想休息啦,什么也不要罗嗦。”王亮有些心烦了。“对不起,王先生,请您转告刚来的那位先生,请到服务台去办理住宿手续。”

  “啊,这不是做记录的那个女警官赵晓雪吗?”王亮暗吃一惊,这时,他又想起边防南国边防检查站里交待的任务,对,我一定要立功赎罪,重新做人。

  红霞在卧室里听得清清楚楚,待服务员走后,他走了出来。“这服务员我过去怎么没有见过?”

  “听说是刚从滇云宾馆调来的,她的广东话说得很好。”王亮回答。

  “这……”红霞顿时满腹疑团,狡黠的眼光停留在王亮脸上,片刻,他才说,“王老弟,去,登记一下。”

  “这恐怕不行。”

  “好吧,我去。”红霞是狡猾的东西,她脑子一转,想如果不去更会使人怀疑,弄不好搞得个“此地无银三百两”,自己暴露自己。于是,她慢慢走下楼。

十一

  南国市的寒夜,一阵阵冷风吹打着满春饭店墙内外的凤凰树,枯萎的芭蕉叶也在凛冽的寒风中颤抖着。天空的星星一闪一闪,好像是冻得发颤一样,急忙扯下一片黑云盖在身上。

  “喂,副站长吗?”杨刚给李佳打电话。

  “我是,有情况吗?”李佳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急忙问道。“是的,情况是这样的……”“好,按第二个方案进行。”李佳放下话筒,推开窗子,望着神秘的夜空,焦急地等待着、等待着。

  宽阔的马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冬夜的路灯显得十分暗淡,道旁两行凤凰树在寒风中刷刷作响,街面上偶尔有汽车急驶而过。红霞躲避着亮光,顺着树荫往南急走,不时惊慌地回头看看,经过邮电大楼,穿过西洒广场,来到北里街店。

  在街口,红霞停下了脚步,站在街边石阶上掏出一支香烟点燃,慢慢回过身来。当他确信身后无人跟踪时,这才喘了口气。

  “不,不能呆在这里。”红霞加快脚步横过马路拐进了海生东街,消失在小巷深处。

  几分钟后,红霞走出小巷,出现在玉宝街上,仍旧顺着树荫往南走,快到街口停下身来,瞧后面,又猛然红左拐进一条小巷里,从小巷的另一头出来。他穿过银砂路,又拐了两个弯来到佛面街上。

  突然,附近一个剧院刚放映完一场电影,观众像潮水般涌出剧场,街上顿时人声嘈杂,拥拥挤挤。岳龙带着马华迅速拨开人流,赶上前去,竟不见了红霞,失去了跟踪目标。

  “怎么办?”马华急得直冒汗。

  “我们必须分开,单人行动,分头沿着街搜寻。”岳龙毕竟是老侦察员出身,经验比马华丰富得多,跟踪罪犯是他的拿手好戏,有的人甚至说他是神仙托生,会驾云乘雾。

  “好。”

  两人商量了一下,便分头沿着佛面街道各个角落巷道搜寻。

  岳龙来到一条小巷口,发现前面有一个黑影闪进了一个小院,急忙追了过去。院内一片漆黑。

  两扇大门并排立在寒风里,两个沉默的石狮子蹲在门口。里面是一个黑洞,门锁着,什么也望不见。稍停,一间屋里透出了灯光,接着传出一男一女的说话声,男人普通话中夹带着广东方言,但是,声音是那样细小轻微,听不真切。

  岳龙查到了红霞的下落,迅速红马华发出信号。

  他俩一同来到街道派出所,了解小院内的住户情况。

  “小院内住着四家人,一家姓曹,一家姓张,一家姓王,你们看到灯光的那一家住着母女二人,母亲叫苏媛,女儿叫苏琳琳。这几天,苏媛到上海串亲戚去了,只有女儿一人在家。”老所长滔滔不绝地给他俩介绍情况。

  岳龙吸了一口烟,继续问道:“那么,苏琳琳平时与什么人来往?”

  “对啦,她有一个好朋友叫赵丽梅,是个待业青年。”

  “谢谢您,为我们提供了很重要的情况。”

  两人与老所长告别后,跑步回到了南国边防检查站,把所了解到的情况详细地红杨刚科长作了汇报。

  叮铃铃……

  “喂,哪里呀?”李佳拿起电话筒。

  “我是火车站赵晓雪,有一个情况红您报告。”分派到火车站控制监视的赵晓雪和赵晓雪半夜三更给她来电话。

  “说吧。”李佳。

  “刚才有一位港客从这里买走了两张去广州的火车票。”赵晓雪。

  “哦,明白了。你们见机动手。”李佳。

  “是!”赵晓雪。

  深灰色的天空中有几处闪耀着星星,滋滋的风声拍打着凤凰树叶,人们还没有睡醒。佛面街那间小院里传来微弱的声音:

  “先生,我要回家告诉亲人。”赵丽梅似乎很心酸,眼眶里溢满了泪水,“我爸爸妈妈还不知道我要走。”

  “傻姑娘,快准备东西。”王亮温柔地说,“等你到香港发了大财,再回来接你爸爸妈妈,让他们跟你去享福。”“不过……”

  还没等赵丽梅说完,王亮就抢过了话头:“不过什么,难道待业的苦头还未尝够?再说,大伯大妈知道你去香港,也会为您感到高兴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女有幸福……”

  赵丽梅擦去脸上的泪,被王亮的三寸不烂之舌,哄得鬼迷心窍,神魂颠倒。

  “苏琳琳,您也快一点,时间不早啦。”

  “先生,你说话可要算数,不然,我砍了你的脑袋当枕头。”苏琳琳提着皮箱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如果后天我不到广州,我算……”

  “算什么?”

  王亮轻声说了一句:“小狗。”

  “哈哈哈,”“哈哈哈,”三个人捧腹大笑了起来。

  “好吧,后天白云宾馆见。”

  “再见!”

  两个姑娘穿上时髦的衣服,告别了王亮,心里又惊又喜,一路走走停停,半个小时才到了火车站,车站离苏家也只不过半里的路。

  “各位旅客,请赶快上车,现在离开车时间只有两分钟了。”车站里播音员在催促着旅客赶快上车。

  “快,小赵。”苏琳琳拉了赵丽梅一把。

  “小姐,别去自讨苦吃啦。”

  两个姑娘一看,两个身着警服的边防女武警英姿勃勃地站在她们面前,吓了一大跳,顿时脸色都变青了,急忙说:“你们……你们怕是认错人了吧。”

  “没错。”赵晓雪威严地说。

  “天哪,我们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抓我们?”两个姑娘顿时哭了起来。

  “我们是来挽救你们,因为你们上当受骗了……”

  赵晓雪一五一十地把王亮的情况红她俩作了介绍。

  两个姑娘听了,霎时,抱成一团,泣不成声。

十二

  王亮告别了两个姑娘,来到了红霞处。

  王亮一按门铃,开门的不是红霞,而是马云君,更糟糕的是枪口准了他。

  “狗日的,见鬼去吧。”

  马云君“啪”的一枪结束了王亮的命。

  “马哥,打得好,这个软骨头,差点把我们玩完了。”红霞从洗澡间出来。

  “上!”

  潜伏在红霞住处附近的杨刚命令岳龙、马华等8名官兵冲了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主了两个毒贩。

  咚咚咚咚……

  听到一阵敲门声,何香马上开门,吃了一惊:“哟,进来也不喊一声。”

  “我想您想得发疯了,还管得了那么多。”赵庆抱住何香就要吻,何香猛地推开了他。

  “您又怎么啦?”

  “别说啦,快带我走,我怕死啦。”何香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他。

  “你这是?”

  “难道……难道你还不知道老刘他们被边防武警抓起来了,唉……”

  “什么?”如晴天霹雳,赵庆的头轰的一声,差点气晕过去,一把抓住何香问,“我的货呢?”

  “全飞了。”何香眼珠一转说,“不过,好在我通过一个驾驶员搞了1万多克海洛因,装在皮箱里。”

  夜晚,天意外地下了一场雨,赵庆和何香冒雨趁黑出逃了。

  李佳接到报告,带领四个武警迅速赶到何香家推开门:

  “不许动。”

  没有回音,她拉亮电灯一看,屋里空无一人。

  “我们来迟了,快,快追。”李佳纵身跳上摩托车,两辆摩托风驰电掣红罪犯追去。

  “副站长,快看坡顶。”

  只见两个黑影在动。猎物出现了,猎人心里很高兴,按捺不住欢叫赶来。

  有形的发现,便是无声的命令。她们迅速地奔跑,双方在一米米,一步步地靠拢,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距离,这条套在罪犯身上的无形绳索,在急剧地收缩。距离即将消逝。绳索快要勒死,罪犯又惊慌又在挣扎。

  “先生,我们马上要遭殃了。”何香。

  “别紧张。”王亮故作镇静地边跑边说。

  “先生,我们完啦,咋办?”何香。

  “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不过这得你来做。”赵庆。

  “说。”何香。

  “脱衣服—”赵庆。

  “天哪—”何香。

  “喊天管啥用?不然,我们就……”赵庆。

  何香犹豫了片刻,边声高叫:“你们不怕违反纪律,就上来”。

  像接到万分火急的命令,又似触电或被火烫了一下,但是,追捕的人员连一秒钟也不耽误,速度更快,大声喊道:

  “披上你的狗皮,老老实实走过来。继续顽抗,罪加一等!”

  眼看越来越近,连她们的徽帽、肩章都辨认得分明了,哦,大沿帽下露着女人的头发。

  这时,赵庆才如梦初醒,原来是一伙女的。

  俗话说,“强女难抵弱男,”何况我的枪法和拳脚是天下无敌的。”赵庆决定作困兽之斗,拔出手枪,对准跑在前面的李佳。

  说时迟,那时快。李佳“叭”地一枪打中了赵庆的右手,手枪“当”地一声落在地上。枪不能用了,用拳脚对付,可与她们还有一段距离。再说,身体顶不住枪弹,只要哪一个姑娘枪走火……唉,枪是人造的,但是人在枪面前又显得那么渺小。红霞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拔腿就跑。

  “站住!——”

  “叭!”一声清脆的枪响,撕破了夜的静幕。

  “哎哟—”

  赵庆的左腿一阵疼痛,滚倒在地上。

  何香提着皮箱,发抖地望着赵庆在地上翻滚……

  李佳拿出手机:“报告站长,人赃俱获。”

  “好,我要为你们请功。”王飞阳高兴道。“您要告诉大家,代我向大家问候。

  风停了,界河的流水也仿佛轻缓了。天边微微泛白了,灰蒙蒙的大青树像一位长满胡须的边疆老人,站在水天交映的国门边上,数着晨曦中那一闪一闪的星星,一亮一亮的银盾……

第四章 血祭缅桂

  那翠竹怀抱的家,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漏,滴滴答答地像一只古老的钟摆,让人们在陈旧的歌里,听到自己的声音,柔软,沙哑,也许会哽咽。

  海荟是一个快乐的女孩,快乐到犹如“夏天树上的知了”——这是班里代课的方老师对她的评价。

  “知了”海荟很满意这样的称呼,至少和她在一起没人会觉得寂寞。

  “海荟!今天晚上可以陪我去参加一个聚会吗?”美慧从后面抱住了她。美慧是海荟最好的朋友,也是令海荟既羡慕又嫉妒的女孩,父母给了她一张没有瑕疵的面孔,也给了她叫人惊羡的才情。美慧!名副其实的美丽与智慧并重的****。

  “好啦!”海荟真是拿她没有一点办法,也许所有的生物都没法拒绝这样完美的人对自己的任何要求,哪怕为此又要无聊地一个人低头喝一晚上的饮料。

  “美慧,不是说好八点钟吗?我都等了半个小时了。”海荟不由噘起了嘴。

  “好、好、好,来啦、来啦.……”美慧一边系着腰带,一边从卧室冲了出来。

  “怎么样?”美慧站定后,摇晃着自己的脑袋,两颗水晶耳坠来回晃动。

  今晚的美慧漂亮得让海荟睁不开眼,一条白色的褶边及膝连衣裙再搭配一双白色长桶靴,也许在别人身上不会如此光芒四射,可是在这个****身上,却正好突出了美慧纯洁、高贵的形象。

  “简直......简直......”海荟此刻只有流口水的份。

  “呼……呼……”一辆辆出租车呼啸而过。

  “看嘛,我说现在很难叫到车了。”海荟一边向前望去,一边抱怨。

  美慧自信地踱到海荟面前,缓缓地伸出手去,只这么一个动作,一会儿,一辆黑色小轿车就停在她们面前。

  “两位美女,去哪儿?”车窗摇下来,竟是一个起码有一百八十斤的超胖中年男子。美慧自然地将手搭在车顶棚上:“辉煌大厦。先生,顺路吗?”那男子立即艰难地折身打开背后的车门。

  海荟吐吐舌头,乖乖地钻了进去。

  胖男人很绅士地为两人打开了车门,并迅速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正在整理头发的美慧,与她耳语了一番,便绝尘而去。

  “他说什么?”海荟很三八地凑上去。

  “唔.....无非是叫我常联系之类的话罢了。”美慧顺手将名片撕成两半丢进身边的垃圾桶。

  这是一个不错的聚会。

  海荟一个人做进可以将人陷进去的沙发里。

  美慧早已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她像一只洁白的蝴蝶穿梭于灯红酒绿中,许多目光随着她来回晃动。

  “小姐,可以跳曲舞吗?”

  海荟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一个矮矮的、满脸青春痘的男子向她频送秋波。

  海荟的头迅速地左右摇摆,并全然不顾淑女风范,提着挎包就跑出了聚会厅。

  咦,没想到,大厅的后面居然有一个很大的花园。

  花园里开着一种白色的,她叫不出来名字的花,花很小,却散发着淡淡清香。

  “已受君恩顾。

  好与花为主。

  万里丹霄,何妨携手同归去。

  永弃却、烟花伴侣。

  免教人见妾,朝云暮雨。”

  海荟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

  “是吗?”一个低沉却具磁性的声音传至身后。

  “你是谁?为什么偷听人家讲话?”海荟万分恼怒地转过身去。毕竟被别人听到自己酸酸地在吟诵古人词总是件窘迫的事。

  “我并没有偷听啊!这里又没有第二个人,你若不是在和我讲话,难道是在和这些缅桂花讲话吗?”

  “缅桂花?这就是缅桂花?”海荟瞪大了眼睛,细细地打量着满庭院地小白花。

  “听着你的《迷仙引》,我还以为你是个爱花之人,原来连缅桂花都不认识。”

  “谁说我不认识了!”海荟强词夺理,“我只是一时没有认出来!”

  “你很擅长诗词?”男子也许知道与一个女孩发生争论是很不绅士地行为,于是岔开了话题。

  “唔,只是学的中文专业,天天打交道而已,无所谓擅长。”海荟被这么一问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男子不置可否,弯下腰借着月光兀自清除起客人留在花园的垃圾。

  海荟也就此打量起了这位陌生人。

  突然,她发现上帝造人真的很公平,世界上既有美慧那样美丽的女孩,同时也造出面前这位如此出众的男子。

  “真是绝配!”她脱口而出。

  “什么?”男子用一种诧异地眼光望着她。

  “没......没什么!”海荟吐吐舌头,同样蹲了下去,“你是这里的工人吗?”

  “为什么这样问?”男子停了下来。

  “这些事情不是工人才会做的吗?”

  “也许吧!我从小生活在这儿。”那男子将满满一怀抱垃圾扔进了垃圾桶。

  “你也是半个主人?”海荟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习惯。

  “哼.......”男子用鼻子回答了她的疑问。

  “海荟,你在干嘛?走了。”美慧站在大厅的窗口喊道。

  “再见!”海荟竟有点依依不舍起来,毕竟和一个如此完美的异****流是件惬意的事情。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突然问到。

  “林海荟。你呢?”海荟友好地伸出右手。

  “姚叶。”

  一夜梦里全是缅桂花。海荟感叹自己与这种花竟是如此有缘。

  这几天美慧很少来上课,听说是认识了一个足以照顾她一辈子的公子哥。因此,海荟只有独自一人上学放学,日子过得平淡无奇。

  “林海荟!”

  海荟转过头。

  是他!海荟很开心在这个时候见到他。

  姚叶今天穿着一套很休闲的白色运动服,正斜倚在一辆别克车前,帅气的他,再配上身后的高级轿车,就连平时自称异性绝缘体的海荟亦心动不已。

  “找我做什么?”她飞快地跑到他面前。

  “下午还上课吗?”

  “今天下午休息。”海荟心中一动。

  “我们可以去外面走走吗?”姚叶终于发出了邀请。

  海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为什么不呢?”她暗自想到。

  姚叶开车的技术可是一流,海荟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全然不顾淑女形象。

  “我们去哪儿?”车驶出了城区,海荟才有所反应。

  姚叶没有说话。

  又过了十几分钟,车终于停在一个山坡上。

  姚叶熄了火,下了车。

  海荟满怀狐疑地跟着下了车,开始有点后悔答应了只有一面之交的姚叶的邀请,甚至满脑子都是报纸和电视上关于少女被骗杀害之类的东西。

  山坡尽头有一间小木屋。

  看得出姚叶对缅桂花的爱几乎达到了痴狂的地步,木屋前后全是缅桂花。

  海荟在第一次见到这种花之后,也翻阅了一些资料,通过粗略地理解,她知道这花其实不适合大面积种植于房屋周围,它浓郁的香味对人体并不健康。

  姚叶掏出钥匙打开了木屋。

  木屋里陈设简单,却很整洁。

  海荟跟了进去。

  “随便坐,”姚叶一边招呼,一边走到酒具柜前。“喝点什么?”

  “不用,谢谢!”海荟觉得自己还是警惕一点好。

  姚叶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给海荟泡来一杯果汁。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带你来这里吧!”他呷了一口酒问到。

  海荟点点头。

  “因为你很象一个人,”他的眼睛旋即蒙上了一层水雾。“她是我小时侯的邻居,很小我们就在一起玩耍,十八岁那年我们相约踏青,来到这儿,她很喜欢这里,曾对我说以后赚了钱一定在这里修一栋房子,周围全载上缅桂花,然后住在这里,远离红尘。”

  “那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当她说完那番话后,她的父母因为要到外地工作便将她带走了,我疯狂地找她,甚至写过寻人启示.......可是没有结果......后来,我听周围的人说,她在赴外地时遇到了空难,一家人全都......。”

  “啊!”海荟仿佛看到那惨烈的一幕。

  “于是,长大后,我在家里种满了缅桂花,在这个山坡上修建了这所房子,我什么都做了,可惜她却再也看不见了。”姚叶的声音变得哽咽,人也不停颤抖起来,回忆的痛苦迅速蔓延到他全身。“直到那天我见到了你,背影和她是那么相象,我真的以为是她,可惜声音和动作却分明和她是两个人。”

  “对不起!”

  “没关系,”姚叶双手抹了一把脸,“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今天陪我在这里坐久一点好吗!就代表她陪陪我,好吗?”

  “可以、可以!”海荟使劲点头。姚叶脆弱的眼神和语气令海荟心痛不已。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姚叶什么也没做,只是不停的喝酒。

  转眼一瓶红酒就被他消灭。

  或许是累了,或许是醉了。

  他靠在海荟怀里睡着了。

  海荟注视着婴儿一般安详地他,心中无限感慨,分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从未尝过爱情滋味的她难道爱上了一个只把她当成初恋情人影子的人。

  她涌上一丝甜蜜和一丝酸楚,林海荟啊!看来你开心、快乐的日子就要到尽头了。

  姚叶依约在晚上将她送回了家。

  出门时,木屋前迎风摇摆的缅桂花竟是那样刺眼。

  一夜梦里,又全是雪白的缅桂花。

  第二天上学,美慧将她拦住。

  “今天听同学说你昨天有一场浪漫之旅呢?”

  “没有啊,”海荟的脸嗖地红透了。

  “还不老实,到底谁是男主角?”美慧决定逼供。

  “什么男主角?根本没那回事嘛!”

  “难道是高年级那个追你的男生?你现在想通了吗?”

  “才不是呢!”海荟赶紧申辩。

  “哦!一定有人。从实招来!”

  海荟暗叫不好,不打自招了,只好将昨天姚叶来找她的事情全盘脱出。

  “什么!你和他在交往?”美慧睁大了眼睛,象是发现了新大陆。

  “怎么了?”

  “我实话告诉你,”美慧向周围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我认识姚叶这个人,而且恰巧我的现任男友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这个人可是个怪人,据说他是姚家老爷与一个女人的私生子,女人很漂亮可惜早死了,听说死于严重的心脏病,留下了九岁的姚叶,平时他从不和家里人说话,以至于别人都以为他是哑巴,可是对以前他家邻居的女儿陆小香却是例外,他们一直好到十八岁。”

  “是吗!尽管他的身世传奇,却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啊!”海荟撇撇嘴。

  “还不止这些呢!”美慧声音更小了“听说他在陆小香离开之后,疯狂地爱上了缅桂花。最让人猜不透的是,他本身有很严重的心脏病,可能是他母亲遗传的,根本不适合缅桂花的香气。听我男朋友说,他哥哥为此差点送命呢!姚家上下谁劝他,他也不听。”

  这的确是个爆炸新闻。海荟的头嗡嗡作响,她不知道姚叶脆弱的心灵背后还有一个如此脆弱的身体。

  不记得是怎样上完一天的课,海荟恍恍惚惚的回到家中。

  从来没有心事的她,破天荒地将自己关在卧室一夜,引起了母亲的怀疑。

  “晨晨,你昨天怎么了?”林母趁吃早饭时问到。

  “没......没什么!”海荟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妈,爱情难道比生命更重要?”

  “噫,我们的女儿在思考爱情问题了?”林母不知该高兴还是忧虑,女儿终于长大了,开始憧憬起爱情,可随之而来的将会是惆怅、忧郁和患得患失,那个天真可爱的女儿将会离自己越来越远,将不再无忧无虑。

  “算了,妈,您一定在笑我问这么傻的问题吧!”

  “没有、没有,”林母回过神来“我的女儿长大了是件好事啊!我怎么会笑话你!”她顿了顿“爱情!怎么说呢!这是个见仁见智的话题。红尘中总有那么一群人,他们是为爱而活的,尘世间的一切都可以违背,惟独爱人永不会背弃,对他们而言,爱情本就是他的生命,所以无谓用来比较。”

  “妈,你真是一个天才小说家,说的一套一套的!”海荟佩服得五体投地。

  “红尘中总有那么一群人,他们是为爱而活的,尘世间的一切都可以违背,惟独爱人永不会背弃,对他们而言,爱情本就是他的生命......”海荟一边走一边咀嚼着母亲的话,是啊,姚叶就是这样的人,陆小香的离去已经带走了他的心,他的一切,所以,病痛于他根本没有丝毫威胁。“真希望我能成为真正的小香,至少让我认识她也好啊!”海荟对这个传奇女孩充满了敬畏和好奇。

  学校门口。

  一辆加长林肯停在她面前。

  “林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司机模样的人客气地对海荟说道。

  海荟不由往里探去,后排端坐着一位戴着金丝眼镜,儒雅的老人。

  车载着海荟来到一个僻静处。

  “林小姐,我先自我介绍一下,”老人扶了扶眼镜“我姓姚,姚叶是我的大儿子。”

  “姚伯伯,您好。”海荟脑袋一片空白,没想到姚家最高指挥者竟然就在她面前。

  “我想您一定听说了我儿子的故事。”

  “是的,听说了。很震惊。”

  “可是您一定还有很多不知道的故事,”老人陷入了回忆中“其实,陆小香的死,是我直接造成的!”

  海荟似乎听到一个让她二十年来最为震惊的消息,她摒住呼吸。

  “我......年轻的时候曾经爱过两个女人,她们住在一个地方,感情要好得象亲姐妹一样”老人面露愧色,“我和年纪稍大的女人也就是姚叶的母亲先相爱,可能是爱屋及乌吧!没多久,我......又爱上了小香的母亲。”

  “哦,姚伯伯,您犯了多大的错误啊!”海荟心里默念到。

  “其实那时我家已经很富有了,父母知道我爱上了两个贫穷人家的女人自然不会同意,懦弱的我选择了放弃。两个优秀的女人就这样被我毁了一辈子!”老人痛苦地叹息到,“为此,我将自责一世!”

  “姚叶的母亲和小香的母亲先后为我怀上了骨肉,可是自私的我却听从了父母的话分别给两人三百大洋和一套房子便与一个富家小姐成了亲,小香的妈妈在生下小香一年后嫁给了一个公司小职员,而姚叶的母亲却一直与我有着联系。”

  “哎,随着两个孩子的相继出世,我的报应也就相继而至,姚叶九岁那年,他妈妈就去世了,我的太太又一直没有生育,于是我托人偷偷将他带了回来,可是,令我们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两个同父异母的孩子竟然深深相爱了,这真是我的报应、报应。”

  “等我们发现时已经晚了,他们竟然在偷偷商量私奔......我于是做出了一个令自己后悔一生的决定,我.……我让小香全家带着我的一封介绍信前往另一处居住,永远不再回来,可是他们却遭遇了飞机失事的惨剧!”老人失声痛哭。

  海荟哪里敢相信这一切?她望着痛苦的老人一时竟语塞起来。

  “林小姐,”过了很久,老人才整理好了激动的情绪,“我此次冒昧前来,主要是请求您能同意与我儿子姚叶交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希望您可以陪在他身边,照顾他,直至……直至他离开这个世界。”

  “老伯,也许姚叶的病情并没有那么严重!”

  “也许吧!如果他可以忘掉小香,那他就不会有那样多痛苦,他的病就不会恶化,您可知道,姚叶已经再次住进了医院,他的病情已经无法控制了。”老人的眼泪再次涌上眼底。

  啊,姚叶!海荟的心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她决心要马上去见他,照顾他,不管他的心里是否只是将她当作另一个女人,她都愿意......

  病房里充斥着刺鼻的药水味,姚叶孤单地躺在床上,他的脸色甚至比白色的被单还要苍白,海荟的心不由一疼,她终于明白了爱情的滋味,是如此让人蚀心。

  姚叶朦胧中似乎看到了小香,他拼命地想要看清楚,奈何却是白茫茫一片,只有一个人影在晃动。

  “小......小香。”他艰难地嗑动嘴唇。

  “小香?”海荟的失望瞬间涌上心头,但几乎同时她却抓住姚叶的手,坚定地说道:“是的,我是小香,我就是你的小香,你的小香在这儿,你不可以死,为了小香,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回到学校,已是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时间了。

  “海荟,”美慧轻轻地喊道。“你干什么去了?今天导师李可是专门提到你的。”

  “唔。”海荟敷衍了她一声便又陷入沉默之中。

  “什么叫‘唔’嘛?”美慧自知没趣,嘟囔了几声。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海荟和美慧结伴走出校园。

  “美慧!”门口一辆敞蓬轿车中传来声音。

  “我的王子来了!”美慧将书重重扔进车里,飞快地钻了进去。

  “这位就是我大哥提到的林小姐吧?”

  “你......你大哥?”海荟仔细打量,姚叶与他还真有些相似。

  “林小姐,我大哥的事您就多费心了!”

  来人说得诚恳,弄得海荟倒不好意思,一个劲地摇头。

  病房里依然安静,姚叶仍然孤独地躺在那里。

  海荟轻轻地走了过去。

  “海荟,你来了!”姚叶睁开了眼睛,艰难地露出一丝微笑。

  “怎样?觉得好点没?想不想吃东西?”海荟欣慰极了,因为姚叶终于认出了她。

  “好多了,”姚叶艰难地动了动,以表示他的确轻松了许多。

  “你怎么来了?”姚叶似乎想到了什么“你看见小香了吗?她今天来过!”

  海荟手中正在削着的水果刀猛地一歪,鲜血顿时从指尖涌出。

  “是吗?”

  “海荟,我是不是就要死了?我听见小香的声音,看见小香的人,她会不会是来接我的?”

  “姚叶,你不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小香来见你决不是带你走,她只是要你坚强地活下去,不要轻言放弃!因为你现在不只为自己而活,还要为她,要把她未看完的世界清楚地看在眼里,五十年后,见到她讲给她听,你明白吗?”

  看着她认真、激动地表情,姚叶一时间分不清面前的人究竟是海荟还是小香?

  小香,你真的希望我继续漫无目的地活着吗?

  “海荟?”美慧和姚琪同样惊讶地发现海荟挡在他们的车前。

  “海荟,你想干什么?”美慧赶紧下车拉住她。

  “姚琪,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您请讲。”姚琪也拉下手刹,下了车。

  “你和姚叶可是亲兄弟?”

  “当然,我们是不折不扣的亲兄弟!”

  “你可有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哥哥?”

  “林小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大哥一直是我所尊敬和深爱的人。”

  “是吗?可是当你大哥正孤独、难受地躺在医院里时,你却在一旁载着女朋友四处潇洒,这是弟弟的作为吗?”

  “我......”姚琪竟一时语塞。

  “而且,更为好笑的事,你竟然还将他---你正在受苦的大哥交付给一个只和他见过几次面的人,你们全家以为我真是他的救命稻草了吗?他......”海荟抹了一抹满脸的泪水,“他其实最需要的是你们,是亲人的关怀!”

  “好啦,海荟!你说够了没有?”美慧发现姚琪的脸色已经涨得绯红。

  “不要拦着我!”海荟打断美慧,“你们整天声色犬马、灯红酒绿,你们快乐、健康,只要一高兴就可以办舞会、请朋友,可是姚叶呢?你们有没有看到他难受的样子?有没有关心过他,了解过他?今天,我专门守在美慧家门口,就是要带你—姚琪去看一看你的大哥,让你尽一尽做弟弟的责任。”

  海荟拽着姚琪返回车中。

  “海荟,你疯了?”美慧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姚琪发现眼前这个女孩竟是如此坚决,而且她完全有魔力可以控制自己,让自己心甘情愿地发动汽车,他的蛮横霸道竟无法施展在她身上,难道......她就是他命中注定的那个女人?

  车飞驰在大道上。

  海荟完全没有发觉姚琪正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她的心早已飞向了医院,飞到姚叶身边......

  “姚叶,你看看是谁来了?”海荟轻轻贴近姚叶。

  “大哥!我是姚琪啊!”姚琪站在大哥面前,有几分震惊,几分疑惑,难怪海荟要带他来,大哥已经真正病入膏肓了,整个人竟在短短的一星期瘦得如此厉害,以前他虽然也病过,却远远没有这样严重,姚琪的眼睛瞬间湿润了。

  “姚……琪?”姚叶努力睁开眼睛,胸口剧烈地撕痛让他不由大口大口地喘了起来。

  “姚叶!”海荟赶紧抚摩他的胸口。

  “没事,”姚叶强咽下一口似要喷薄而出的液体,安慰眼前焦急的亲人,甚至还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吓到你们了!”

  “大哥,你一定要好起来!”姚琪在心中默默地祈祷。

  “姚琪,你怎么来了?”

  “我刚刚在门口遇到姚琪,他说专程来看你的。”海荟赶紧接过话头。

  “是啊,是啊!”姚琪随声附和,心里却堵得难受。

  “那也好,待会可以替我将海荟送回家。”

  “我今天不回去,我陪你。”

  “不可以!”姚叶打断了海荟,“你一个女孩子,成天陪着我,别人会说闲话的。”

  “海荟,”姚琪接过话头“我送你回去休息,今晚上我来守大哥!”

  “姚琪!”姚叶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海荟也对他报以赞许的笑容。

  夜幕下,全层楼就只有一扇窗户还亮着明亮的灯光。

  “大哥,我......我真是个不称职的弟弟!”

  “傻话!你是天下最好的弟弟!还记得从小我的身体就不好,是你常常帮我打架,保护我,我才不被别的孩子欺负。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两兄弟相视而笑。

  “大哥,对不起!”

  “怎么又这样说?”

  “我一直都以为你......以为你的病并没有父亲说得那样严重,根本不用我们去为你做什么!现在我才知道,你原来是那么难受,你原来是那么需要我们的支持!哥,我以前真不是个好弟弟!”

  “咳...咳...”剧烈地咳嗽使姚叶直不起背,“你...怎么能这么说?是大哥没有尽到责任!理应是大哥来照顾你的,你再这么说,我真是无地自容了。”

  “好!大哥,从今后你要快快好起来,要生活得健康、快乐,我们两兄弟携手走向幸福!!!”

  “好!”

  两个同父异母兄弟的心紧紧贴在了一起。

  “姚琪,我们马上就可以走了。”美慧将书本胡乱往桌子里一塞。

  “对不起,我是来找海荟的。”姚琪却径直望着海荟。

  “找我?”海荟一头雾水,“可我要去医院看姚叶啊?”

  “我知道,我们一起去。”

  不容海荟辩驳,姚琪已经将她拉出教室。

  美慧一脸疑惑。

  “你不是说带我去医院吗?”

  海荟被带到一家环境优美的餐厅。

  “在去医院之前,我想请你吃顿饭!真心感谢你昨天骂醒了我!”

  “其实不是我的功劳,你难道没发现是你自己一直在欺骗自己吗?其实你很在乎姚叶,只是由于你们尴尬的家庭,使你们总是无法过于亲近,彼此之间总有隔阂。人与人之间越是平淡的感情才越是好相处,像你们互相牵挂、互相深爱的尴尬弟兄竟反而淡漠了,你说,我分析地正确吗?”

  姚琪惊呆了,从来没有人将自己看得那样透彻,他一直认为把自己包裹得很好,可是在这个女孩面前,自己竟像块玻璃一样,这是个怎样冰雪聪明的女孩啊!

  海荟哪里有心情品尝可口美味,她一心只想守在姚叶身边,于是便只点了一份快餐,囫囵咽下,却没发觉姚琪那火热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她。

  姚叶今天的气色明显好于昨天,兄弟两长谈了一夜后,感情也亲近了不少。

  海荟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尤其是大夫说过了明天姚叶就可以出院调养,更无疑是个天大的喜讯。

  “海荟,你笑了整整一天了,什么事这么高兴?”姚叶也笑着问道。

  “没什么,开心而已!”

  “海荟,”姚叶吞吞吐吐,“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我没有做什么啊!如果姚琪不是真心爱你这个大哥,我说什么都没用。”

  海荟脸瞬间红了。

  姚叶如释重负地自言自语:“姚琪和我好久没有谈天说地了,这种感觉真好!”

  医生说姚叶出院后必须静养,于是海荟便极少前去探望了。

  但是,她的心中却总是少了些什么?到底少了什么......难道,自己真的已经一刻也离不开姚叶了?

  她的心一片慌乱!

  “小香...小香...”姚叶再次从睡梦中惊醒。

  他梦见小香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看着自己,周围漆黑一片,只有那双眼睛闪烁着令人心寒的光芒。

  难道是小香在怪我?怪我这么多年还苟活于世?怪我不守生死与共的承诺?怪我这段时间竟然错将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当作她,甚至自欺欺人、心安理得?小香完全应该生他的气,的确是他的错......

  海荟已经成为最受姚家欢迎的贵客了。

  每一次,姚太太都会用一种欣赏的眼光打量她,因为姚琪曾经将这个外表乖巧的女孩形容得像天仙一样,老太太知道,儿子还从未对哪家女孩如此赞美过,这匹脱缰的野马终于寻到自己的缰绳了。

  姚老爷更是没有多话说,他甚至已经将眼前这个瘦小的女孩当做大儿子的救命仙草、灵丹妙药,更是他自己认为可以偿还罪孽的途径,况且有了海荟的照顾和陪伴,姚叶确实健康了不少。

  所以,海荟可以随时出入姚家。

  但来过姚家这么多次,却数今天最安静——死一般的沉寂。

  刚走到姚叶卧室门口,就听见里面姚老爷激动的近乎颤抖声音:“姚叶,你到底有什么事情不开心?为什么不吃药?你......你这样会死的!”

  “死有什么可怕?生不如死的痛苦才是真正可怕的。”

  海荟惊觉今天姚叶的语气比以前都要坚决、果断,到底是什么使原本已经对生命充满希望的他再次变得意志消沉?

  姚叶啊!你难道不明白自己在世上是多么重要吗?为什么总是要说一些可以伤害爱你的人的心?生命对每一个人都是短暂的,别人都想好好活下去,为什么只有你一心寻死?最可悲的是令你生无可恋的对象竟然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如果你知道这件事你会作何反应啊?

  海荟不敢再想下去,姚叶的自暴自弃似乎也掏空了她的心,她真想立即冲进去告诉姚叶小香不是他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就算她还活着,他们之间也不可能发生什么!可是她不能,现在她能做的只是微笑着进去化解姚叶的心结。

  于是,她擦干了脸颊的泪花,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姚伯伯、姚叶。”

  “哦,是海荟来了。”姚老爷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你和姚叶好好聊聊,我...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我们没有什么好聊的!”姚叶斩钉截铁地说,连看也不愿看海荟一眼。

  “姚伯伯,您去忙吧!我来照顾他。”海荟悄悄对姚老爷使了个眼色。

  姚老爷叹息着走开去。

  屋内又是一片沉寂。

  “姚叶,你怎么了?”海荟踌蹉良久才问道。

  “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为什么?”尽管海荟早料到会有这样一幕,却仍是止不住眼中的泪花汹涌而出。

  “反正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你不说出理由,我决不答应。”

  “我...”姚叶觉得应该说绝一点,最好让她彻底死心,“你知道,我其实一直都深爱着小香,她的地位没有一个人可以取代!你陪着我这些日子,我也曾经错误的以为你就是小香,更以为你的话就代表了小香的话,结果我错了。你就是你,你无法取代小香,永远!”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取代小香,相反,我很尊重你和小香的感情。我没有别的奢望,只求能在你身边照顾你、陪着你,如果这也不行,我还可以远远的看着你,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何必呢?我只是个必死之人,就算你可以照顾我,那又能照顾几时......”

  “你不会死!我一定不会让你死!如果你真的有一天离开了这个世界—我也绝对不会存活。你是水,我就是鱼;你是天,我就是空中的一颗星星。”

  “你真傻!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你值得吗?”姚叶望着眼前这个女孩,心中竟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红尘中总有那么一群人,他们是为爱而活的,尘世间的一切都可以违背,惟独爱人永不会背弃,对他们而言,爱情本就是他的生命,所以没有什么值不值得。”

  “你...”姚叶还想说什么,可是他的双唇已经被海荟牢牢霸占。

  他还能说什么呢?想要推开她的手已经不自觉的紧紧环抱住了,海荟身上不时传来阵阵熟悉的香味。

  “小香...”

  姚叶沉醉了。

  却没有发现海荟眼角那颗晶莹的泪珠。

  门外,姚老爷也同样悄悄擦着眼泪,默默想到:儿子,好好珍惜眼前这个女孩吧!世间只有她才真正值得你爱!

  带着一身的疲倦,海荟回到家中。

  “晨晨,你最近在忙些什么?总是回来的这么晚?”

  “妈,对不起!”

  “女儿,你很累吗?怎么人都瘦了一圈?”

  母亲望着自己的女儿,天哪!到底怎么了?那个兴高采烈、精神奕奕的女儿,那个回家大笑老师给她封为“知了”的女儿,如今到哪里去了?

  “妈,我很不舒服,我去休息了。”

  海荟昏昏沉沉地回了卧室。

  “美慧,阿姨问你一件事情。”林母终于忍不住拨通了美慧的电话。

  “阿姨有什么事您尽管问。”

  “最近海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累?”

  “阿姨,”美慧本想安慰几句,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了这些日子姚琪对自己的冷漠,于是她下决心一定要阻止海荟和姚家的人再见面,再有牵连,她不允许自己挑选好的白马王子被别人抢走,“您不知道海荟爱上了一个吸毒得了绝症的人吗?她成天去照顾他,人都瘦了一大圈,最近连课都很少来上了。而且,听说那人只当她是自己死去的初恋情人,根本就不爱海荟!阿姨,您一定要劝劝她,不要再和这个人扯上关系,否则,今年想顺利毕业就困难了。”

  “啊!有这回事?”林母震惊了,拿着电话愣了好久。

  第二天,海荟头重脚轻地出了门。

  林母决定来一次跟踪追击,她一定要阻止女儿做傻事。

  女儿果然没有去学校,而是径直乘出租车来到一座豪华别墅前。

  “海荟!”林母再也忍不住了。

  “妈!”海荟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可以这么轻贱自己?你那点不好,为什么要和一个快要死的人在一起?何况人家还不爱你!”

  “您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总之你立刻跟我回去,以后不许再和这家人来往。”

  “妈...”

  母女两争执中门开了,出来了三个人。

  姚老爷、姚太太、姚琪。

  “海荟,这位想必就是令堂了?”姚老爷温和地问道。

  “姚伯伯,这位就是我妈,真对不起,她...太失礼了!”

  “不不不,令堂说的句句在理,只是外面说话不大方便,请夫人进屋里谈吧!”

  林母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对刚才的冲动正懊悔,正好顺着台阶下来,跟着进了屋。

  气氛十分尴尬,大家端坐在沙发上,全都默不做声。

  “咳咳,”姚老爷欲打开这种场面,“海荟真是个听话懂事、大方得体的好孩子。”

  “哼!”林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唉,我也知道海荟这段时间确实受了委屈,林夫人生气是应该的,我...我在这里给您说声对不起了!”

  “姚伯伯,海荟是心甘情愿的,您不用说对不起。”

  “海荟!”林母喝止道。

  “林夫人,由于爱儿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海荟便从旁照顾,我们......”

  “你们姚家有钱有势,随随便便就有十个八个仆人,为什么非要我女儿给你们家当保姆?我们林家虽穷,但女儿还是养得起,不需要到大户人家来打工。海荟,跟我回去!”林母越说越气,拉着海荟就往外拽。

  屋内顿时一片混乱。

  海荟哭着求道:“妈妈,我不能走!求求你,没有我姚叶会死的!”

  周围的人也劝的劝,扯的扯。

  “你们都住手!”

  楼上传来姚叶的声音。

  他虚弱地扶着楼梯下到客厅来。

  所有人随着他的到来又都安静下来。

  “林伯母,”姚叶走向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您带海荟走吧!以后也不要让她再来了!”

  姚叶的话落地有声,击碎了所有人的心。

  “不,姚叶,我不会走!你需要我......”

  “我不需要!”姚叶打断海荟的话,“我谁都不需要,我需要的人已经离我而去了。所以,请你不要以为自己占有多么重要的位置!你只是...只是小香的一个...一个替代品!”

  姚叶站立不稳倒在沙发上,开始大口喘气。

  “海荟,你还不走?人家都这么绝情了!你...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林母气得全身颤抖。

  姚老爷忽然失态了,他抓住姚叶的肩膀:“姚叶,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海荟为你付出这么多,无怨无悔地照顾你,难道你一点也没有感动?”

  “我的良心早就随着小香死了!”

  望着儿子淡然的表情,姚老爷松开手,自言自语道:“是说的时候了!是该公开秘密的时候了!”

  “不要!”海荟不顾一切地阻拦到。

  “我不忍心让你再受一点委屈了!我今天就要打醒这个劣子!”姚老爷终于下定了决心,“姚叶,你听好!就算小香还活着,你们也不可能发生什么!因为小香...小香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这在姚家无疑又是一颗定时炸弹!炸醒了所有人。

  于是,姚老爷将来龙去脉和盘脱出。

  姚叶的身体经过药物和心里等综合治疗,逐渐好转。

  快乐和阳光也同时回到他和海荟的身上。

  每天放学姚叶都会准时出现在学校门口。

  海荟觉得自己真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孩了。

  只是,最近姚琪好象与美慧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不像以前每天都来接她了。

  海荟决定帮忙问问。

  于是,在姚家吃晚饭时,海荟试探着对姚琪说:“明天学校放假,我们把美慧约出来一起去郊游好吗?”

  “你们不是马上就要考试了吗?还是让她好好复习吧!”姚琪表情淡漠。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海荟,你可不可以不提这件事情?”姚琪有些不耐烦。

  “姚琪,不许用这种语气和海荟说话!”姚叶严肃地喝止到。

  “对不起!”姚琪赶紧赔礼道歉。“只是...我其实根本就对美慧没有感觉,我需要的是有深度的爱情,就像你和大哥的爱情一样,我不喜欢美慧那种纯物质的爱,如果我是个穷光蛋,她一定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美慧虽然有些艳俗,但这是每个女孩都有的虚荣心在作祟啊!可以坦白说,我也或多或少有一点!但是她却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她漂亮、聪明,甚至连一点点小脾气都是那样可人呢!”

  “好、好、好,大哥,你可真有福气啊!找了一个会为朋友做广告的女朋友,可是害苦了我!非要买一送一!”

  姚琪的一番话逗乐了在场所有的人。

  “这样真好!一家人其乐融融,希望这一刻永远留住。”姚叶默默地想到。

  突然,他的胸口仿佛被压住,喘不过气来,喉咙中涌上一股腥甜。

  他赶紧掏出手帕捂住嘴,悄悄吐出。

  打开一看,竟是一口鲜红的血。

  但看着家人仍在开心的说笑,他实在不愿意打破这温馨的一幕,于是便悄悄将手帕揣回兜里,继续加入全家的讨论中。

  夜幕下,他坚持送海荟回了家。

  回到卧室,便疲惫地倒在了床上。

  “大哥,你睡了没?”

  是姚琪的声音,姚叶强打精神:“还没!”

  “大哥,今天不舒服吗?”姚琪担心地问道。

  “没有不舒服,挺好的!”

  “你可一定要按时吃药啊!要知道,现在有许多人都需要你。”

  “哦,我知道了!”姚叶像是想到什么,“姚琪,你真的不喜欢美慧?”

  “我都说了没有感觉嘛!”

  “那么...大哥有个不情之请!”

  姚叶吞吞吐吐地继续说:“假如...假如我有一天死掉了,你...你能不能替我照顾海荟?”

  “嗨!大哥不会死,你会长命百岁,再说万一真有那么一天,海荟是我的大嫂,我当然会照顾她了。”

  “我是说,你...你能否以...以一个丈夫的身份照顾她?”

  “大哥!你又说些傻话,海荟她不会答应的。她是个人,不是东西!不是你可以推来推去的东西!”

  姚琪生气地拂袖而去。

  姚叶痛苦地自语道:“唉,我又何尝舍得!我爱海荟,我不想离开她!可是...可是我终会坚持不住的!我已经像是燃尽的蜡烛,已经不可能陪着她过完一世!海荟、海荟,你可知道,你的出现将使我多么不舍得离开这个世界!世间最苦的就是这种不舍却非要舍得的情窠!”

  医院。

  姚叶独自一人前来进行检查。

  与医生的对话句句在耳畔回响:

  “唉,你的毒瘾不轻哪,这种新型毒品K粉,目前,国际医都上都很难对付,现在只是用替代药物给你治疗,最后……”

  “那到最后会是什么情况?”

  “最后...最后...会心肌缺血...会虚弱得连杯子也拿不起来……最后死亡!”

  “我还有多久的生命?”

  ……

  “……保守估计,最多还有三个月!”

  “大夫怎么说?”海荟一进门就焦急地问到,“有没有叫注意吃什么?还是需要注意什么?”

  “没...没什么,只是叫我多休息,还说我最近身体棒极了!”姚叶强压住心中的难过,故做轻松。

  “那就好,担心死我了!”海荟拍拍胸脯。

  “海荟,你毕业之后准备干什么?”

  “我...”海荟倒入姚叶怀中,“我想当作家!”

  “挺不错的!”姚叶若有所思。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啊!”

  “海荟,你只管写,写你想写的,至于其他事情你大可不必操心。”

  “你的意思是你要用你的方式来帮助我?”

  “如果需要的话!我愿意!”

  “可是我不愿意!我不会依靠任何人,如果非要选择的话,我情愿去做一些粗活重活,也不愿依靠你来完成自己的事业。”海荟的语气坚定又执着。

  “我当然知道你是一个独立自主的女孩,只是我想在我身体还能支撑的时候亲眼看到你的成功!海荟,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

  姚叶默默地想到。

  马上就要毕业了,海荟决定先去找找合适的工作,免得毕业后手忙脚乱。

  可是现实却远远比昨天在姚叶面前的豪言壮语来得猛烈。

  顶着烈日走遍半个城市的她碰了一鼻子灰。

  “海荟!”

  身后有人叫她。

  “美慧!”

  海荟很高兴可以遇见提着挎包购物的美慧。

  “你在找工作吗?”美慧嘴角挂着一丝得意。

  “是啊!现在到处都人满为患,我准备去一些商店碰碰运气了,看看有没有要招店员的。”

  “嗬,你可真是抱着个金娃娃不知道用哩,姚家那么大的家业,还会要准大您去打工吗?说出去都叫人笑话!”

  “我才不需要靠他们家呢!我要靠自己的努力赚钱!”

  “海荟...”美慧还想说什么,却被海荟挡了回去。

  “美慧,你找到工作了没?”

  “我?”美慧用手拢了拢头发,“我可不用找工作,前几天姚琪来找我,我顺便向他提了提,他同意我去他的公司试一试。”

  “真的吗?那恭喜你了!”海荟想这下姚琪总算想通了,他们只要多见面,不就可以培养感情了吗?也免得姚叶整天想把自己当包袱一般扔给姚琪。

  晚上吃饭时,海荟向大家宣布自己已经找到了一份十分满意的工作。

  “什么?海荟,你去做化妆品推销员?”姚琪和所有姚家成员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是啊!”海荟把头点得向捣蒜一般,“老板人很好,他同意给我保留这个位子,等我毕业。再说一个月提成也很高啊!一年下来我会存一笔不小数目的钱呢!,那我就可以有资金出书,圆我的作家梦了!”

  “你以为就靠打这份工就能出书?”姚琪差点没把刚吃进嘴里的饭笑得吐出来。

  “海荟,”姚老爷说话了,“如果你同意,我可以安排你到总公司来工作,那样也有个照应嘛。”

  “姚伯伯,我不同意!就算我打工挣的钱无法满足我出书的愿望,但我会工作的很开心,因为我心中无愧!我觉得靠自己亲手挣来的钱,才会用得安心。”

  “可是...可是到我们公司不一样是要你靠自己亲手去打拼吗?”姚老爷不懂海荟这个小脑袋瓜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与别人不同的想法。

  “会一样吗?到时候人人都会以为我是姚家的少奶奶,我有问题他们不会告诉我,时间一长,我就会像个瞎子、聋子。我不要当瞎子、聋子!”

  “你...海荟,你这么说...就是我们都成了瞎子、聋子了?”姚老爷面有愠色。

  “爸,您就不要给海荟出难题了,她不懂巧言令色那一套的!”一直没有说话的姚叶出来解围,“海荟的想法很正确,她也是不想被人误会说是想进姚家的公司,一步登天做白领才会和我在一起的嘛!”

  “咳,是啊是啊!海荟是用心良苦,你们就随她去吧!”姚太太也圆场道。

  “好吧!海荟,姚伯伯只是担心你这样受苦会吃不消,如果改变注意,我的公司随你挑选。”

  “姚伯伯,对不起,我刚刚...你们对我真是太好了!”海荟感动得鼻子发酸,眼泪直在眼眶打转。

  今天是海荟毕业的日子,姚叶早早地起床,选了一套黑色西服,一条紫色领带,正梳洗时,姚琪伸了一个脑袋进来。

  “大哥,准备好没?”

  “你也要去吗?”

  “是啊,别忘了,今天也是美慧毕业的日子啊!”

  “姚琪,你和美慧...”

  “我和美慧就象你们想的那样。”

  姚琪一晃又没了人影,姚叶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海荟美得象一个天使!姚叶一下车就看见在人群中笑声不断的海荟。

  “姚叶!”海荟向他挥挥手。

  他接过司机手中的花束,走了过去。

  突然,他的手象失去了知觉一般,花束从掌间滑落。

  但很快,花又回到他手中。

  是身旁的姚琪接住半空中的花,放回大哥手中。

  兄弟俩相视,从彼此的目光中找到了鼓励和坚持。

  海荟的手挥舞在半空中,刚才的一幕让她心惊肉跳,姚叶怎么了?为什么连一束花都可以从他厚实的掌心滑落?

  “没事,刚刚没有拿稳。”姚叶将花送到海荟手中,轻轻拍拍她的手背,给她安慰。

  海荟仍是一脸担忧:“如果不舒服就先回去吧!”

  “怎么可以回去?我可要亲眼看见你拿到毕业证书才放心呢!”

  一句话让海荟暂时放心了一些。

  “邱素言”校长一面念着毕业人员名单,一面将毕业证书颁发到每个人手中。

  “陈飞、魏光华......”

  海荟回过头,还有两个班级才到自己班,不知道姚叶身体受不受得了,所幸,姚琪在他身边。

  “大哥,你觉得怎样?我去倒杯水给你?”

  豆大的汗珠顺着姚叶的脸颊流了下来。

  “没...没事,不要...不要让海荟看见。”

  “可是,你分明很难受啊!我们先走吧!”

  “不,我...我还可以...坚持。”

  姚叶松开领口的纽扣,大口喘着气。

  “萧亮、刘山、季洁......”

  校长仍在不紧不慢地念着。

  “天哪!可不可以快点!”姚琪急得恨不得把校长拉下来,自己上去直接念海荟的名字。

  “景...姚琪,海荟看见我没有?我的...我的样子吓不吓人?”

  “大哥,当然不!你好看极了!”

  “张雨、林海荟......”

  谢天谢地!终于轮到海荟上台了!姚琪松了口气。

  姚叶勉强打起精神,朝台上的海荟点头示意。

  海荟看到了姚叶鼓励的眼光,她报以甜甜地微笑。

  她不知道姚叶的衣襟已经湿透,嘴唇已经因疼痛咬破。

  十几秒的时间,姚叶象是等了一个世纪。

  当海荟下台的那一瞬间,他终于倒了下去。

  朦胧中,姚叶看见了一大片白色的缅桂花。

  循着花香,他看到穿着白色衣服的天使,天使长着海荟的脸庞。

  “海荟、海荟...”

  天使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大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姚琪啊!”

  姚叶努力地睁开眼睛。

  “海荟......”

  “大哥,你放心,海荟还不知道,刚刚找你我替你敷衍了几句,现在她和同学去聚会了。”

  姚叶放心地再次闭上了眼睛。

  海荟今天玩得似乎很高兴,甚至忘记了给姚叶打一个电话,直到第二天起床时才想起来,她一边暗自责备着自己,一边拨通了姚叶的手机。

  姚叶示意姚琪将手机给自己,并竭力装出一种轻松快乐的语气。

  “对不起,昨天我提前走了,没能给你祝贺一下。”

  “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昨天竟然忘了给你打电话,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当然不会,傻瓜!你做任何事我都不会生气的...”

  姚叶捂住话筒,剧烈地咳了起来。

  “姚叶?”电话那头的海荟查觉出什么来。

  “我...我没事...”姚叶赶紧接过话头。

  “那...那我就去上班了,今天是第一天上班,要早点去。”海荟疑惑地挂上电话。

  “大哥,你怎么样?”姚琪替大哥将电话挂断。

  姚叶勉强止住咳嗽。

  “没事了。”

  “为什么你不告诉海荟呢?你需要她在你身边照顾你啊!再说,那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住院了。”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告诉她!海荟知道后一定会让我住院,要我接受无谓的治疗,那样的话,会让我觉得在浪费我仅剩的一点生命。”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只有接受医院的治疗,你的病才会好起来。”

  “姚琪,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从小我就是半个自己的医生,我知道什么时候会头晕,什么时候会难受,所以我更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会死……既然无药可治,又何必再浪费有限的生命?”

  “你这是什么逻辑嘛...”

  “其实,我最开心的就是在生命最后的旅程中,可以拥有一份真正属于我的爱情……可是……可我又是那么害怕,我第一次有要活下去的意念,有了这种意念的人就会很怕死,我现在很怕死,姚琪,我想活,想每天醒来就看见海荟,看见你,看见父亲...”

  “既然这样,大哥,我们好好治疗!一定会好起来的!”姚琪哽咽到。

  “我也想治疗……可是……已经没有必要了!既然注定要死,何不做完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无遗憾的离开这个世界。”

  打完最后一瓶点滴,姚叶在姚琪的搀扶下离开了医院,姚琪决定无论大哥要自己做什么,也一定毫不犹豫,希望大哥在生命的尽头可以含笑,可以真正做到了无遗憾。

  吃晚饭时,没有人看出姚叶的虚弱,大家都津津有味地听海荟讲述着头一天上班的趣闻。

  “姚伯伯,您都不知道,今天可真惊险,我好不容易敲开一家门,还没开口,那家主人就把一人多高的大狼狗放出来咬我,幸好我跑得快,不然现在你们要到医院来看望我了!”

  海荟夸张的表演,逗得大家又为她担心又忍不住捧腹大笑。

  “海荟,真的没有伤到吗?”姚叶担心地将她上下打量,“你以后一定要加倍小心啊!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好啦!象个罗嗦的老太婆!”海荟满脸幸福地朝姚叶做了个鬼脸。

  “我还是不放心!姚琪,你以后有空的话,替我照顾一下她!”姚叶吩咐到。

  “大哥,放心吧!这几天我会陪着她上班的。”

  “不要、不要,姚琪你别听你大哥的,我上门推销化妆品,背后还跟着个一脸杀气的保镖,别人会以为我是上门抢劫的呢。”

  “不行也要行,海荟,不要让我担心!”姚叶坚决地说到。

  “海荟,我一脸杀气吗?真这么恐怖?”姚琪笃自想着自己的问题。

  “哼,你难道从没有发现这一个优点吗?”

  “这...是优点?”

  “当然,你长一个杀手

十一

  吃完饭,姚太太叫佣人将刚刚洗切好的水果端了出来,一家人开始围坐在一块边吃水果边聊天。

  姚老爷满意的望着儿女们,开心的笑了:“天下再没有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在一起过普普通通的日子更珍贵的东西了!”

  姚叶心头猛的一颤,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痛楚。

  “姚叶啊,现在海荟也毕业了,你们是不是把喜事办了,大家也好高兴高兴。”

  “爸,我们的事情不急,海荟...她刚找到工作,我想...她不想这么早就结婚生子,把自己绑住吧!”姚叶推托到。

  “我愿意!姚叶,我真的愿意。”海荟一脸诚恳。

  姚太太插话到:“瞧,人家海荟都同意了,你个大男人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姚叶望着姚琪,要他帮忙圆场。

  姚琪赶紧说:“妈,哥也是为了海荟好,刚工作就结婚影响确实不太好吧!”

  海荟的眼光逐渐黯淡,她已经表明了心意,却碰了一鼻子灰。

  姚叶发觉最近身体已经越来越虚弱了,连下楼都需要人搀扶。

  这段日子,恐惧一直折磨着他。

  如果他没有爱上海荟,他会很想死。

  但现在他不能!为了海荟,他一定要活下去!

  “大哥,你真的不准备和海荟结婚?”

  姚叶摇摇头:“我能许给海荟一个未来吗?现在她这样和我在一起已经很委屈她了,我还有脸占有她,让她刚做妻子就守寡吗?”

  “大哥,你不会有事的!海荟就是你的奇迹,只要有她在,你就会平平安安!”

  “姚琪,我老实告诉你吧!现在我的生命就象一根细细的丝,只要稍微一碰就会砰的短裂,我不敢想象海荟会怎样伤心。而我现在在家人面前强撑的强壮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每天早上醒来我都会很感恩,感谢老天还让我活着!姚琪,你能理解我为什么不愿意和海荟结婚吗?其实那是我梦寐以求的!做梦都想。”

  “大哥...”姚琪抱住哭泣的大哥,紧紧地抱住。

  “姚叶!”海荟从门外冲了进来,她刚上楼给姚叶拿药,却无意间听到了兄弟两人的话。

  “姚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现在很难受?我完全感受不到你的辛苦!真该死!我早该注意到你的身体状况很糟糕,毕业那天就该知道了!我却还只想着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有关心过你!原谅我,姚叶,原谅我好吗?”海荟跪倒在姚叶面前。

  “海荟!你快起来!傻瓜,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是我自己要瞒住你的,这不能怪你!”

  两人抱在了一起,再没有力量可以将他们分开。

  姚琪黯然地离开了房间。

  大哥,你们一定要珍惜这来之不易,又会转瞬即逝的相聚啊!好好相爱,好好厮守!我会祝福你们可以白头到老的!

  “姚琪!你为什么不理我?”美慧一早就冲到姚琪的办公室大吵大闹。

  “你又发什么疯?”姚琪不耐烦地问道。

  “我...我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喝醉了就想到我了,一清醒说不理我就不理我!你什么意思嘛!”

  “没什么意思!而且我们也没有任何关系,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姚琪,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你知道我一直都当你是我男朋友,现在你怎么可以不负责任!”

  “是吗?那你就真的想错了!我从没有当你是我的女朋友。”

  “你把话说清楚,那你为什么把我介绍进你们的公司?”

  “我介绍你进公司主要是看在海荟的面子上,没有别的意思!”

  “海荟、海荟,那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到底是哪点把你们兄弟两迷得团团转?”

  “美慧,我希望你尊重你的朋友!”

  “朋友?哼,她也只不过用了一点小小的招数迷住了你们兄弟两,那算什么本事?以前她可只配给我提鞋。”

  “住嘴,我不许你侮辱海荟!”

  姚琪勃然大怒。

  美慧知道再闹下去只能自己吃亏,便拿上挎包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撂下一句狠话:“姚琪,我们走着瞧,山不转水转,你终有一天会求我的!”

  海荟不顾姚叶的反对,辞去了工作,她每时每刻都要陪着姚叶,她对姚叶说:“我们已经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现在每分每秒都弥足珍贵!”

  姚叶没有想到海荟已经去了一趟医院,她从医生口中得知了姚叶目前的状况,心里竟是异常平静,因为她终于知道自己该为姚叶做些什么了......

  一大清早,姚叶就被海荟从床上拉了起来。

  司机将两人送上山顶那间小木屋。

  姚叶诧异海荟会带他来到这里。

  “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海荟问他。

  “是啊!”姚叶若有所思。

  “这段时间我们就在这里住,哪儿也不去!”海荟捋起袖子开始整理起房间来。

  “海荟,你...你怎么会带我来这里?你知道我早就...”

  “你别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帮你做你想做的事情!”海荟深情地望着姚叶,“现在,我们开始过我们的小日子了,什么都不用去管!”

  “可是海荟...我不能这样做,我...我是快要死的人,怎么可以拖累你?”

  “不!”海荟捂住他的嘴,“你不会死,这段时间你不许说死这个字!”

  “但这是事实,我没有未来,而你却还有可以很美好的生命旅程。”

  “没有你,我的生命就是黑色!”海荟坚定地说,“姚叶,我要做你的妻子!就在今天!”

  “海荟...”

  姚叶没有说话,因为他的嘴已经被海荟牢牢堵住,他一阵晕眩。

  山顶上十分寂静,尤其是晚上。

  海荟躺在姚叶怀中平静地睡了。

  姚叶却没有一丝睡意,他轻轻抚摩着海荟温柔的长发,回味着刚才发生的一幕,眼底浮现出海荟粉嫩的脸,颤抖的唇和鼻尖那细微的汗珠。

  海荟啊!我终于体会到了爱情真正的美丽,那灵与肉的交汇竟是如此令人心旌荡漾!感谢你的付出!只是,我终会辜负你,终会离你而去,那时你又该如何寂寞!每想到此,我的心都会碎掉!

  姚叶的一滴泪珠轻轻划过脸颊。

  老天,请您多赐我一点时间吧!哪怕是下辈子让我做牛做马,或是永不超生都可以,只要让我能留在海荟身边照顾她多一天我都愿意!

十二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淡淡地照在姚叶脸上。

  海荟看不够,怎能看够呢?姚叶睡着的时候是那样脆弱,苍白的脸、微扬的唇、均匀的呼吸,看不够!

  姚叶,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可不可以多给我一点时间?为了我,你可不可以活下来?我愿意用下一世的所有快乐来兑换今生与你相伴!

  一滴泪划过脸颊,滴在姚叶的嘴唇上。

  “海荟,你怎么了?”姚叶被弄醒,望着已经泪流满面的海荟。

  “没...没什么!一想到今生能和你作陪,就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

  “海荟,”姚叶皱着眉,心疼地轻轻拂去她脸上未干的泪痕,“你怎么这么傻,该感恩的人应该是我啊!”

  两人相拥而泣,不用过多的语言。

  海荟接到了一个令她震惊的电话,是姚琪悄悄打来的:

  “海荟,现在家里一团乱,公司被警局调查,父亲也生病住院,你千万不要告诉大哥,也不要送大哥回来!”

  海荟不敢问太多,立即挂掉电话。

  “谁打来的?”姚叶放下正在翻看的书,问到。

  “没事,景...姚琪让我们多玩几天。”海荟敷衍道,心里却似波涛翻滚。

  “是吗?”姚叶满脸疑惑地没有再问,只是觉得事情不会这般简单。

  最近,海荟总是若有所思,姚叶怀疑和那通电话有关。

  “现在怎样了?为什么公司会被调查?”

  黑夜中传来海荟焦急地询问。

  “唉,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出口的货里会有‘海洛因’?目前警方已经立案调查,希望可以抓出内鬼。”

  “是有人故意的吗?真的是有内鬼吗?”海荟倒抽一口冷气。

  “我相信父亲决对不会做犯法的事情。”姚琪斩钉截铁。

  “那现在有线索没有?还有,姚伯伯怎么样?”

  “暂时还没有线索,父亲因为气急才住院的,现在没事了,不过正好可以在医院里好好休息,否则……你现在要稳住大哥,他的身体一定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谁说我受不住?”

  姚叶从黑暗中走出来。

  海荟赶紧上前扶住。

  “你们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当真当我是无用的病人么?”姚叶轻轻咳了一声,语气却异常平静。

  “大哥,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

  “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们立即下山,寻找对策!”

  “大哥,你干脆就在山上吧!我一个人可以应付!”

  “姚琪,让你大哥去吧!他是姚家的一份子,他有义务为姚家做点事情!”海荟打断了姚琪,坚定地将目光投向姚叶。

  刚到家,姚母正坐在沙发上独自抹着眼泪。

  “妈!”姚叶走过去蹲下,“你放心,姚家不会有事,我和姚琪一定会查清真相的!”

  “姚叶!”姚母只看了他一眼,眼泪就如泉涌。

  此时,门铃响起。

  南国边防检查站情报科长杨刚和南国边防检查站正连职侦察员赵晓雪走了进来。

  “对不起,姚琪先生,请您跟我们到边防检查站去一趟。”

  “姚琪,我们应该全力配合调查,去吧!家里的事情有我在!”

  姚琪被带走了,家里更为慌乱。

  海荟望着姚叶,他的眉头一直皱着,但嘴角却泛着刚毅。

  姚叶的工作能力并不比姚琪差!海荟心里想。

  这几天,他联系律师,来回于家、被调查的公司和南国边防检查站之间,没有一刻停留。

  海荟除了担心,还是只能担心。

  突然,她发现自己真是没用,现在连一点忙都帮不上。

  姚叶似乎看出她的自责,晚上,他用温暖的手紧紧握住她,对她耳语道:“谢谢,如果没有你关切的眼光,我已经倒下了!”

  海荟心里一股暖流涌上。

  通过南国边防检查站调查,终于排除姚家贩卖毒品的可能性,姚老爷也相继出院,一切风波似乎告以段落,可是萦绕在众人心中的疑团却未散去。

  “魏老板,你说可以一招拿下姚家的,根本就不行嘛!你安排的人戏也演得太差了吧?”美慧发着令人消魂的嗲音。

  “姚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容易!再说,我没料到那个要死不活的姚叶竟也是个人材?”一个戴着金丝眼镜,身形瘦小猥亵的人说到。

  “那怎么办?不可能就这样放手吧!你说过要帮我的!”

  “帮,我当然会帮你,只是,需要订立一套详细的计划出来!”魏老板眼镜后露出一丝寒光。

  姚家。

  “经过这次的毒品事件,我才发现我真的是老了!”姚老爷黯然地摇着头,“唉,姚琪,今后姚氏集团就全权交付给你了。”

  “是!”姚琪点头。

  顿了顿,姚老爷又转向姚叶:“姚叶,好儿子,这次你做得很好!只是辛苦你了!”

  “爸,您这样说就折煞我了!其实我也没有做什么,不过是问问情况罢了,我们姚家该感激刘律师、边防武警和海荟他们!”

  “姚叶,你说这句话就错了!感激刘律师和边防武警是应该的,只是别忘了我也是姚家的人啊!”

  大家都舒心地笑了,一家人本就不用感激之言。

  “爸,我有一个想法!”姚叶啜了口茶。

  “说出来我听听?”姚老爷问。

  “这段时间我们家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情,公司有些不仗义的员工跑掉了,我想海荟前些日子刚好辞掉了工作,可不可以让海荟进姚氏做事?”

  “那太好了!我早就有这个意思了!”姚老爷高兴地说。

  在两人的卧室里。

  “姚叶,我不是说过不会在姚氏干吗?”海荟满脸的不高兴。

  “海荟,如果是前段时间,我也赞成你的原则,只是你也看到姚氏上下,现在只有姚琪一个人忙,他毕竟精力有限啊!经过这件事情后,更说明姚氏已经青黄不接,你去至少可以帮忙分担一下,就全当是帮我们家这个忙好了!”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做啊!”海荟一点信心都没有。

  “不会可以学嘛!我是个不能学习的人,但你不一样,你还有大好的青春岁月,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女强人啊!”

  海荟望着姚叶充满信任的目光,点点头。的脸,走上街除了边防武警,谁敢惹你啊!”

  大家又被逗得前仰后合。

十三

  黑夜中,透过窗外的月光他凝视着海荟熟睡的脸。

  海荟、海荟,你知道我已经耗尽所有力气了吗?我一直以为不会这么早就离开你,可是……原来,我是真的支持不住了!但是,我替你安排的生活你会满意吗?你会生活地充实、开心、幸福吗?我一定是一个自私的人对不对?你喜欢平凡,我却非要你帮忙照看公司,你一定会很辛苦!你可以怪我,我本就是个自私的人...

  想着想着,海荟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他想伸手触摸,浑身却软得失去了知觉,死亡原来就是这样……他继续想着。

  “姚叶,不许!不许!你还没有娶我,你不可以就这样走!”海荟一身素缟,扑倒在墓碑前。

  身后的父母也因伤心而昏厥。

  姚琪一边伤心欲绝,一边忙着照顾父母和海荟。

  第二天,海荟终于受不了痛失挚爱的煎熬,跳湖自尽。

  “海荟,不可以!不可以!”姚叶从睡梦中惊醒。

  海荟望着他,笑着问:“做什么噩梦了吗?”

  “我……我梦见我死了,爸妈昏倒了。”

  “还有吗?我在做什么?”

  “你......你很伤心,却很坚强,你......你帮着姚琪照顾爸妈,在公司还成为姚琪的好帮手,全家上下你也都打点地很好!”姚叶一行热泪涌出眼眶,“海荟,你要答应我,以后...万一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象我梦里一样的生活!”

  “我答应你!姚叶,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可以经常提到死字!你不会死!!!!我要与老天争你!”

  海荟进了姚氏后,她在姚琪的指导下,对公司的业务逐步熟悉,在加上自身十分勤奋,上手自然也很快。

  晚上回到家中。

  “姚琪,最近怎么没看见美慧?”海荟问道。

  “哦,她前段时间神经兮兮地来找我,和我吵了一架就没有再来上过班。”姚琪漫不经心地回答。

  “姚琪,你就没有再去找过美慧?”

  “找她?我为什么要去找她?那个女人真够烦的,没事总爱找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闹,她不在我乐的耳根清净!”

  “她闹是因为她爱你啊!那个女人在恋爱的时候不耍耍小性子?你迁就一下就好了嘛!”海荟耐心劝解到。

  “我们可没有恋爱,我早说过,对这个女人没有感觉!再说,你怎么就没有那么多小性子?难道你就不是女人?”姚琪问出口才觉得失言了。

  “我...”海荟语塞。

  这一句话同样敲在姚叶心头。

  “姚琪,你说的很对!海荟确实是委屈了!和我在一起,她不能拥有女人所拥有的一切,我什么也不能给她!”姚叶湿润了眼眶。

  姚琪赶紧开解:“大哥,对不起,我...我是无心脱口而出,你不要误会...”

  “不、不,我没有误会的意思……咳咳……”姚叶连喘带咳地继续说,“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将海荟卷入我的生活,她那样青春,那样朝气蓬勃,是我太自私了!”

  “大哥,你为什么总是对自己缺乏自信?海荟没有觉得委屈,我们也一直认为你和她是最好的一对,可为什么总是你自己先来否定你们的感情?”

  “在你们眼里一定觉得我应该感到心安理得,因为是海荟心甘情愿跟着我的,可是你们不知道我的心里是多么痛苦!海荟对我的每一点好我都觉得是一种负担,她凡事都小心翼翼,对我更不敢有半点不如意,不敢象别的女孩可以耍耍小性子,不敢奢求我的保护,反而象个母亲一样地保护我、照顾我!你知道我的感觉是多么的难受吗?”

  “大哥,你别再说了!”姚琪不忍再听。

  “不,不要阻止我!今天,我们兄弟俩就将未摊开的话彻彻底底地摊开来讲!”姚叶声音微喘,却目光坚定,“姚琪,你坦白地告诉我,你对海荟有没有动心过?”

  “大……大哥,你……你又要逼我……”姚琪一震。

  “大哥没有逼你,大哥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其实,你不觉得海荟原本是上天赐给你的礼物吗?只是被我这个可怜的人暂时借了去,真正有缘的应该是你们!”

  姚琪无语。

  “所以,我决定将她还给你!”姚叶掷地有声。

  “大哥,我真为海荟不值得!她对你的感情,难道是假的吗?难道就是为了证明是上天赐给我的而却被你借了去才故意和你发生了这一段吗?难道你还不清楚你们才是这段爱情故事的主角,而我只是一个配角吗?”姚琪十分激动,“是,不怕告诉你,我爱海荟!我很爱她!但我知道,海荟不是礼物,她有自己的思想,我尊重她的想法,我也很敬佩她!为了爱情,她可以粉身碎骨,可以超越生死,在这样的爱情面前,你还有什么资格来确定她的归宿?”

  姚叶震惊了,他没有料到姚琪居然对海荟怀有这样复杂又真挚的恋慕之情,姚琪对海荟的爱决不少于自己:“姚琪,我终于看到了你的内心!看到你的真情!委屈你了,好弟弟!”

  “大哥,为什么你还不明白,关键不在你我!其实,你我无论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的,海荟不会爱上我,就象我不会爱上美慧一样。她是为你而生的,就算你为她安排好了一切,她也决不会按照你的方式去生活!”

  “可是,你知道前几天,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吗?我梦见海荟因为我的死亡而自尽!你知道我是多么担心她真会这样做吗?当我一身冷汗醒来时,当她问我做了什么梦时,你知道我有多么无助吗?如果,她真是随我而去,那我就永世不得超生了!”

  “大哥,我明白!今天,我——姚琪对你发誓,如果有一天你先离开了我们,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大嫂!也一定会永远敬奉她是我的大嫂!”

  “大嫂!”姚叶听得心中不由一酸。

十四

  美慧接到魏老板的电话,告之已经开始第二步计划。

  虽然,她心中忽然有一丝不愿,但一想到姚琪对自己的态度,她的气又涌上头顶。

  姚琪一出公司门,就被人蒙住了头,塞进了车里。

  黑暗中,一个本地口音浓重的男子对他戏谑道:“姚家二少爷,对不起了,可是你心上人要我们这样做的,你做鬼就去找她算帐吧!”

  姚琪心中一紧:美慧?难道是美慧做的?她为什么要对我下毒手?就因为我们吵架?

  可没等他想出头绪,已被人重击昏倒。

  姚家很快接到勒索电话。

  “怎么办?姚琪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啊!”姚母急得跺脚。

  姚老爷一边报警一边叹气。

  “你没听绑匪说不许报警吗?万一他们撕票...”姚母想到此不由抽泣起来。

  “你懂什么?绑匪不可信,只有边防武警才能保证我们姚琪的安全。”姚老爷没有放下电话。

  “是啊,伯母,如果不由警方处理这件事,姚琪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现在,我们只有配合警方才有转圜的余地啊!”海荟也劝到。

  姚母见海荟也这样说便不再说话。

  “对了,海荟,这件事情千万不要被姚叶知道,这段时间他病况又重了,连床都下不了了,如果被他知道姚琪的事情,一定会受不住的。”姚老爷叮嘱道。

  海荟点点头,担忧地望着楼上姚叶的卧室。

  “海荟,”姚叶从梦中醒来,“奇怪,我刚刚梦到姚琪被火围着,这个梦有来头吧?”

  “不过是个梦而已,大概是空气太闷了,我把窗户打开!”海荟转身开窗。

  “但是,我总有点心慌,家里都还好吧?”

  “好得很!姚琪在公司加班呢!”海荟骗到。

  姚叶听海荟这样说才放心,兀自嘲笑道:“咳,我老是疑神疑鬼!”

  “林小姐。”仆人阿芳在门外悄悄喊道。

  海荟赶紧出去。

  “听说边防武警已经查出绑架二少爷的车子是谁的了,老爷赶去南国边防检查站了,要我来知会一声。”

  海荟点点头,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心里希望能早点听到好消息。

  美慧听完魏老板津津有味地讲述怎么将姚琪绑到手的过程后,气愤地抽出右手扇了过去。

  “你疯了?我可是在帮你!”魏老板抓住美慧挥在半空中的手。

  “你的好办法就是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哼,这是最直接、最简洁也最有效的方法!”魏老板得意地摇头晃脑,“姚家老大成了废人,只有这个老二还健康,如果把他作掉,那姚家不就垮掉了?再说还可以敲诈一大笔赎金,这笔买卖我是赚到了!”

  “难道你以为就这么容易?姚家会将钱拱手送上吗?他们会报警的。”美慧有点紧张。

  “哼,报警?我早想好了,今天我手下打电话要他们准备八千万赎金,如果赎金一到手,我们就撕票,边防武警去找鬼啊?你放心,我本来就是做这种来钱快的买卖的,从未失过手。”

  美慧没有做声,心里却悔青了肠子。

  深夜,她摸索到一间有人守侯的房间内,守侯的人全被她下午放了安眠药的盒饭弄得不醒人事。

  她打开门,看见姚琪正倒在地上。

  “姚琪,你怎么样?”美慧赶紧上前。

  “你...你来干什么?我没有想到害我的人竟然是你!你这个蛇蝎女人,有本事就杀了我!”姚琪正在气头上。

  “对不起!对不起!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我们先离开这里好吗?求求你跟我走吧!”

  “你不是想杀死我吗?干什么要带我走?我不会相信你的!”姚琪白了她一眼,心中升起一阵莫名心痛。

  “姚琪,我承认是想过要报复你,但我从没有想过要杀死你,你受一点点痛,我都舍不得!求你相信我一次!求你!”美慧近乎崩溃。

  姚琪落泪了,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走到门口,却被魏老板和手下堵住。

  “我还想继续看下去呢!你们就结束了这感人的一幕!真是可惜!”

  “魏老板,对不起,我求你放过他吧!我不报复他们姚家了!而且我会加倍赔偿对您的损失!”美慧跪倒在地。

  “你这个贱人!”魏老板一掌打在她脸上,“我怎么对你的?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最后还是要为了这个男人和我作对!我老实告诉你,我早知道你下不了决心。其实我也不全是为了给你出气,我就是做这种买卖的,你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不如乖乖地跟了我,我们诈了钱一起远走高飞!”

  “你...你卑鄙!”美慧不知道那里来的力量,从身边抓起一块砖头扔向魏老板等人,并牵住姚琪就跑。

  魏老板没有料到美慧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等反应过来,他们两人已经跑出很远。

  两人没命地跑着,那一刻,他们的心很近很近,都在重复一句话:“一定要加油,一定要活着!”

  魏老板掏出手枪,扣动了扳机……

  姚叶在家没来由的做着噩梦,海荟也不在,于是他干脆挣扎着出了卧室。

  楼下,阿芳和另一个仆人在窃窃私语:“你说二少爷还能不能回来?”

  “唉,谁说得准呢?姚家除了大少爷之外,全部都去了,也许有好消息吧!”

  “边防武警真的找到了线索?”

  “你们...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能不能回来?什么线索?”姚叶喝道。

  “大……大少爷!”二人吓得说不出话来。

  “赶紧告诉我,不然我决不轻饶你们。”姚叶开始喘气。

  “大少爷,老爷吩咐过,不许我们说一个字。”阿芳因害怕语音也开始颤抖。

  “快说,否则我这就辞退你们!”姚叶脸色苍白。

  “是...是,”阿芳从未看见大少爷生这么大的气,赶紧回答:“二少爷被人绑架了,现在老爷、太太和林小姐都去边防武警了,听说有线索了。”

  “难怪!难怪!”姚叶喃喃念叨,忽然全身向后一仰倒了下去。

  医院里。

  姚琪守侯在美慧身边,刚刚发生的一幕让他惊心...

  魏老板的枪声响起时,美慧竟回头用身躯紧紧护住了姚琪,那一刻,姚琪竟是那样害怕失去她,害怕到完全不顾危险扑向魏老板的枪口与之搏斗。

  美慧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见了姚琪。

  “姚琪,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姚琪声音哽咽。

  他想到了海荟,想到她刚刚留下的话:“其实,你一直都误解着美慧,她并不是心中只有金钱的人,她和我们是一样的,爱情也同样是她的全部,只是她和你都不敢面对罢了!姚琪,好好珍惜她吧!好好珍惜这样一个愿意用生命来爱你的女人!”

  是啊!是该重新开始认识美慧这个女孩了!

  “姚琪,对不起!我做了太多错事,你一定不会原谅我,不会再理我了……美慧不敢正视姚琪的眼睛。

  “傻姑娘,错的应该是我,一直以来,我从未正确的面对我们的感情,从未正确面对你,也从未试着走近你、了解你,如果不是海荟点醒了我,恐怕我还不敢正视我们的感情……美慧,你愿意给我机会让我重新认识你,开始我们新的故事吗?”

  美慧望着姚琪真诚的眼睛,激动的泪水涌上眼底。

  “真的吗?姚琪,你真的愿意和我重新开始吗?你大哥染上毒瘾,是魏老板帮助我干的,魏老板说,只要我和您一结婚,姚家的一切都是我们的了。所以,魏老板给了我毒品,我就在你大哥的药里放了新型毒品K粉。没有想到,魏老板就这事威协我,我只好与他合作,又做了姚家贩毒那事件……”

  “我明白了,哥为什么要跟海荟好。”姚琪的心像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了脚。“那已经不重要了,魏老板已经被边防武警抓住了,一切也都结束了!”

  “我要去自首,也许我会被判刑,会做很久的牢,但是那才能使一切都真正结束!”美慧下定决心。

  “你的做法是对的,人就是要为自己做错的事情负责!我等你!”

  两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其实,我也该谢谢魏老板!”美慧心里偷偷想到。

  “姚叶!睁开眼吧!求求你!求你不要离开我,我一个人不行!!”海荟伏在姚叶身边哭泣。

  姚叶已经昏迷了三天,医生检查后,一边摇头一边叹息:“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姚家上下哭声一片。

  “姚叶,睁眼看看我吧!你不要以为就能这样痛快的走掉,我不许你走!不许、不许、不许!”海荟毫不放弃。

  “依...海荟...”姚叶嘴角微微牵动,“这次...我真...真的会叫你们...失望了!”

  “姚叶,不会!你不会让我失望!”

  “不...我太...太累了!我...我只是放心不下爸妈和...和姚琪,我...我更...更舍不得你啊!海荟...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勇敢...”姚叶的声音越来越弱。

  “姚叶,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求你!”海荟突然放开紧抓住姚叶的手,跑了出去。

  “大哥!”姚琪上前。

  “姚琪,好...好好照顾...爸妈还有...海荟!好好管理...公司!哥没用,你...你就多受累了!”姚叶气若游丝。

  “大哥,你要挺住,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姚琪几乎崩溃。

  幼时的一幕幕过往就如电影一般一一划过。

  “爸妈!”姚叶突然想到了什么,“儿子……不孝!”

  “姚叶!我的好儿子!”姚母扑过去,“天啊!不要夺走我的好儿子!不要这么残忍!”

  “姚叶!”海荟风尘仆仆地跑回来。

  手里赫然拿着两枚戒指。

  “我要做你的妻子!我要做你的妻子!”海荟坚决地说。

  “不……海荟……”姚叶赶紧拒绝。

  “姚琪,请您当我们的证婚人!”海荟将戒指交给姚琪。

  姚琪抹了一把眼泪,挤出了笑容,点点头。

  “海荟,别傻了!我们...我们不能白头到老!”

  “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只是你欠我一枚戒指!其实,戒指我早就买好了,现在,请姚琪为我们证婚,请爸妈祝福我们吧!”

  “姚叶、林海荟,今天是你们正式结为夫妻的日子,在众人面前你们要承诺从今后,无论顺境逆境,无论幸福痛苦,无论富有贫穷,都能携手相伴,直到死亡把你们分开。”

  “我,林海荟在此起誓:从今后,无论顺境逆境,无论幸福痛苦,无论富有贫穷,都能携手相伴,死亡也无法把我们分开!”

  “海荟...”姚叶如何能不被感动?在场人如何能不被感动?

  “我.……姚叶在此起誓:从今后,无论顺境逆境,无论幸福痛苦,无论富有贫穷,都能携手相伴,死亡也无法把我们分开!”

  “祝福我们吧!”海荟一脸全是幸福的微笑。

  一个月后。

  魏老板因犯走私毒品罪,被南国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处死刑,魏不服上诉,省高级人民法院驳回上诉,坚持原判,七天后在南国市执行死刑。

  美慧因主动投案自首,有重要悔过表现和揭露同伙的立功表现,被判无期徒刑。他没有上诉。

  姚琪去监狱看她,希望她好好改造,他会等他回来。

  美慧痛苦万分,泪眼朦胧望着他离去。

  一个月后。

  姚叶的墓地上。

  海荟静静地伏在新鲜的泥土堆成的墓地上。

  身边放着一张写满字的信笺。

  “对不起!我不能生活在没有姚叶的世界里。对不起,姚叶!你一定会怪我没有听你的话!可是我怎能坚持活下去?我的挚爱离开了我,我怎能有活下去的勇气?对我而言,死—是唯一的解脱!爸妈!对不起!因为红尘中总有那么一群人,他们是为爱而活的,尘世间的一切都可以违背,惟独爱人永不会背弃,对他们而言,爱情本就是他的生命......”

  小木屋旁,碧绿的缅桂花摇曳在风中......

[责任编辑]杜新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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