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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幻剂
当蘑菇遇到法医,带你了解毒蘑菇的世界
2024-12-27 14:37:27 来自:《中学科技》 作者:张瑞林,严赫 阅读量:1
  “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这段源自云南的毒蘑菇顺口溜可谓是家喻户晓。在现实生活中,误食有毒蘑菇,轻则会使人产生各种幻觉、幻象,如庄严华美的宫殿、绚丽缤纷的花园、变幻莫测的湖光山色等,让人仿佛脱离了尘世,遨游在极乐天国;重则导致人中毒死亡。种植、食用和贩卖某些让人产生幻觉的蘑菇可能会触犯法律。我国西南部的云南、贵州、四川等地广泛分布着一种名为“裸盖菇”的蘑菇,含有精神致幻成分赛洛西宾(psilocybin),它一方面被列为新型毒品并受到严格管控,另一方面却在医学领域受到重视,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兼具毒与医的神奇蘑菇,蕴含着怎样的奥秘呢?
  
  众神的植物,致幻的毒品我国拥有丰富的野生菌资源,包括480多种有毒蘑菇,其中食用后会让人出现时间和空间上的幻觉、产生奇幻体验的致幻蘑菇有100余种,主要分布在云南、贵州、四川、湖南、广东、陕西、新疆和西藏等地。这类致幻蘑菇按照致幻成分的差异可归为两大类:一类是鹅膏菌属,以蛤蟆菌为代表,其特征是鲜红的菌盖上布满了白色斑点,色彩异常绚丽,却是致命的诱惑,能迷惑并杀死飞蝇,又被称为毒蝇伞。另一类是裸盖菇属,有着白色的菌盖和菌柄,家族更为庞大且迷幻效力最强,包括裸盖伞属、斑褶伞属、锥盖伞属和裸伞属,以古巴裸盖菇、墨西哥裸盖菇、花斑褶伞菇等为多见。
  
  致幻蘑菇与萨满教(自然崇拜和祖先崇拜的原始宗教,人类早期文明普遍存在,很多地区延续至今)活动密切相关,是真菌家族中最神秘的一支。其中最著名的当属裸盖菇,在中南美洲、亚洲和欧洲被广泛用在宗教仪式中,历经千年不绝。墨西哥的印第安人称其为“神圣之肉”和“神祇的小花”,据16世纪传教士记载,墨西哥的阿兹特克人将裸盖菇与蜂蜜一起食用,然后跳舞、唱歌、哭泣,集体陷入幻觉。中美洲危地马拉等地还出土了大量造型怪异的蘑菇状石雕,佐证致幻蘑菇与古代印第安人宗教活动联系紧密,其历史可追溯到2000多年前。西伯利亚的科里亚克人、萨莫耶德人、楚克奇人、雅库特人会在萨满祭祀仪式上食用毒蝇伞,以获得“通神”的致幻体验。中国的萨满教(巫)也会使用致幻药物,以草本和菌科植物为主。先秦文献就有巫使用致幻药物的记载,如《山海经》云:“有灵山,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十巫,从此升降,百药爰在。”在萨满教中,登山代表 “升天”。群巫服百药登山,暗示使用致幻药物“通神”。
  
  巫医同源,中医药典籍中也有多种致幻、麻醉药物的记载。道教典籍中有不少“饵药通神”的内容,如令人“见鬼及地中物”“役使鬼神”“飞腾上清”的仙药,药方中即有致幻药物。东晋时期的道教理论家、炼丹家和医药学家葛洪撰写《抱朴子内篇·仙药》,提出“五芝”:“有石芝,有木芝,有草芝,有肉芝,有菌芝,各有百许种也。”称在特定的时间,以特定方式服食,“令人升仙”,可以活几千岁。“菌芝”就是指某些菌类,所谓“升仙”,除了虚无缥缈的千岁寿命外,很可能是服食致幻蘑菇后所产生的“乘云游八极”“与神灵相交感”的幻觉。此说来,裸盖菇也应当归入“菌芝”了。
  
  据食用过裸盖菇的人描述:“那是一种超脱现实的迷幻境界,瞬间感到自己超越了时间和空间,与万物合一。”“吃完它后,眼前的面条逐渐开始扭动并从碗中滑落,碗里的青菜也开始跟着扭动。打开相册,每张图片都跟GIF(一种动画格式的图片)似的,太神奇了。”
  
  为什么食用裸盖菇会出现这类奇异的精神效应呢?1958年,瑞士化学家霍夫曼从墨西哥裸盖菇中分离得到了裸盖菇素,即赛洛西宾及其代谢中间产物赛洛新,才解开了这一千古谜团。
  
  赛洛西宾是一种色胺类物质,与调节神经活动的重要物质——5-羟色胺(5-HT)具有相似的化学结构。5-HT被认为是大脑幸福和快乐感觉的贡献者,参与调节人类的情感和各种行为,包括饮食、睡眠、体温、精神和情绪的调节,其含量及功能异常可能会导致精神疾病的发生。在正常的生理活动中,5-HT在脑内与5-HT受体结合,引起神经元细胞内传递信息的各级信号分子发生改变,进而产生一系列生物学效应。在哺乳动物中共有14种5-HT受体的亚型,分别发挥着不同的神经功能。
  
  而由于结构和功能上的相似性,赛洛西宾能够作用于不同亚型的5-HT受体(包括 5-HT1D、5-HT2A、5-HT2B、5-HT2C、5-HT5、5-HT6和5-HT7),与5-HT2A亲和力最强,使大脑中的5-羟色胺能神经纤维通路广泛激活,引发幻觉等精神效应。
  
  作为致幻剂,赛洛西宾的药理作用与臭名昭著的迷幻药麦角二乙酰胺(LSD)有异曲同工之处,但药效比LSD温和且短暂。
  
  其引发的躯体与精神症状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在服食后10~30分钟,出现自主神经功能紊乱,伴随感觉和知觉干扰,表现为焦虑、紧张、轻微头痛、腹痛、恶心、眩晕、乏力、寒战、肌痛及嘴唇麻木等症状;第二阶段为精神症状高峰阶段,出现视觉错乱、色彩和形态干扰、精神欢快、人格解体、现实感丧失、时空感改变、动作失调等,可持续1个小时甚至更长时间;第三阶段精神症状逐渐消失,而自主神经干扰仍然会持续一段时间,部分使用者会伴有头痛、无精打采、精疲力尽的状态。大部分使用者可在4~8小时后完全恢复。
  
  虽然赛洛西宾致幻作用时间短暂,但因其会使人产生时间和空间上的错觉,甚至是思维分裂,容易出现自伤、自残甚至自杀等行为,对原本自控能力就较差的青少年危害极大。
  
  在我国《精神药品品种目录》中,赛洛西宾及赛洛新均被列为第一类受管制的精神药品。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禁毒法》规定,受国家规定管制的能够使人形成瘾癖的麻醉药品和精神药品均为毒品,可见对裸盖菇的滥用属于吸毒行为。然而近年来,网络上对云南人吃菌子中毒“见到小人”的调侃十分流行,人们对致幻蘑菇的警惕性普遍不高,我国一些商家就打着“见小人”“吃菌子看到小精灵”的噱头,通过网络平台传播、销售此类致幻蘑菇,实质上是贩毒。
  
  直接食用、制备茶饮,或与其他食物混合以掩盖苦味都是常见的摄食裸盖菇的方式。多地警方陆续查获多起吸食、贩卖、运输裸盖菇案件。在这些案件中,多数人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所接触的是一种新型毒品,他们普遍觉得这东西危害性小,不会成瘾。防范裸盖菇滥用任重道远,尤其要加强毒品知识和禁毒法律法规教育,使青少年提高自我保护意识,不要傻傻地去做 “菇勇者”!
  
  新毒医用,化身良药

  20世纪60年代,提纯的赛洛西宾曾短暂被应用于精神疾病治疗和戒毒治疗。但由于出现了许多严重的不良反应,以及管控不当引发滥用,美国于1970年通过了使用禁令,将赛洛西宾列为与海洛因同一级别的管制药物。随后欧美其他国家也相继禁止使用。
  
  随着科技的发展,人们对于赛洛西宾又有了新的科学认识。2002年,欧美国家率先掀起了研究赛洛西宾的热潮。研究人员发现,对于目前临床医学束手无策的难治性抑郁症,赛洛西宾有很好的疗效。
  
  相比传统抗抑郁症的药物,赛洛西宾具备很多优点:一是使用过程中几乎不会出现耐受现象;二是赛洛西宾相比其他致幻剂成瘾性较低,重复使用会产生一定的抗药性,但不会发生药物依赖,也不会产生令人不安的副作用;三是药物起效快且作用持久,单次给药之后可以迅速有效地减轻抑郁症状。临床应用也证实,抑郁症患者在接受赛洛西宾治疗后,执行功能、社交技能明显增强,抑郁情绪得到显著改善。 至此,在神学领域退居二线的致幻蘑菇正式登上了科学的舞台,迎来备受关注的“第二春”。
  
  目前,越来越多的临床试验结果表明,赛洛西宾在医疗领域具有很好的前景。它不仅在酒精和阿片类成瘾的治疗上具有良好效果,还可以缓解癌症晚期病人的心理和身体痛苦,有效提高患者临终前的生活质量。此外,它在治疗神经功能紊乱、缓解强迫症状、拮抗创伤后应激障碍、减轻神经性头痛等方面也有卓越的表现。在医药研究领域,神奇的致幻蘑菇似乎摇身一变,成了“明星药物”。2019年,赛洛西宾被美国列入了突破性治疗抑郁症的药物。2023年,澳大利亚成为世界上首个允许将赛洛西宾作为处方药治疗精神障碍的国家。
  
  虽然赛洛西宾在临床医学上具有可观的前景,但现阶段相关研究还不够系统、透彻,药理学及作用机理尚不明确,它作为药物使用的风险仍不容忽视。因此,在我国,赛洛西宾仍是受管制的精神药品。未来我们既要不断挖掘其在医学领域的价值,也要规避其作为致幻毒品的坏处。裸盖菇自神学迈向科学,从宗教祭祀走入科学研究,由毒品变身良药,一直见证并参与着人类药物研究的发展。希望我们能利用好这神奇的蘑菇,翻开神经医疗的新篇章。
  
  科学辨案

  “巧克力?这个巧克力,它正经吗?”
  
  缉毒警老江愣了一下,看向冲他挤眉弄眼的小陈,问道:“咱们不是在查大麻吗,怎么突然说起什么巧克力了?”
  
  小陈嘿嘿笑了一声,指向电脑屏幕:“师父你瞧,记录显示他们在交易一种一块就卖几百元的巧克力。什么巧克力会在这个平台上买卖啊?”
  
  老江凑过去,果然看到了一串买巧克力的聊天记录,除了巧克力价格贵了点,乍看上去还真没啥问题。但这个平台是他们最近通过一个吸大麻的顺藤摸瓜找到的,已经确认是架设在境外服务器上的毒品买卖平台,怎么可能卖什么巧克力呢?
  
  老江沉吟了一会儿,对小陈说:“不排除是毒品的新代号,按这条线钓几个出来,查一查究竟是啥。”
  
  很快警队就揪出了几个瘾君子,居然还真搜出来不少巧克力,其模样、气味与普通巧克力毫无差别。瘾君子倒是老实交代,说卖家声称巧克力会让人“如登仙境”,自己吃了后确实产生了幻觉。有的人还把这种巧克力以新奇糖果的名头再卖出去,扩散到非吸毒人群中,据说反响“非常不错”。老江将证物巧克力送到司法鉴定机构,很快得到了结果——巧克力中含有精神致幻成分赛洛西宾,是受到严格管控的新型毒品。鉴定人说,巧克力很可能被毒贩掺入了裸盖菇。
  
  “裸盖菇?蘑菇?蘑菇做的毒品?”老江感到大开眼界。
  
  “是的,这种毒品应该是第一次在国内出现,在美洲比较常见。”鉴定人说,“其实国内也有这类蘑菇,只是都是野生的,没人种植,也没人贩卖,所以国内还没见过这类毒品。”
  
  老江咋舌:“敢情我还能逮到一个新毒枭?”
  
  与此同时,小陈那边通过对毒品交易平台的侦查,已经找到了这些巧克力售卖的源头。老江立刻带队扑向该地,一定要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逮住这个毒枭!
  
  据报道,有毒贩将晒干的裸盖菇磨成粉末掺入巧克力中,极具隐蔽性和诱惑性,降低人们的警惕,导致很多喜欢尝试新鲜事物的年轻人被骗。
  
  蹲了几天后,老江锁定了嫌疑人——他经常来寄快递,却不住这儿。谁会这么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肯定有鬼!小队跟着嫌疑人找到了他家,耐心地观察了几天,并进行了详细的调查。这人没什么正经工作,却有车有房,看上去收入很不错;生活很规律,除了遛弯和玩,就是寄快递、收快递。老江觉得八九不离十了,就启动了收网行动。
  
  等控制住嫌疑人,老江带人踹开他家门,刚进去就差点被熏一跟头——闷得让人头昏,说不清是什么的味儿。蛮宽敞的三室一厅里全是大大小小各种塑料收纳箱,里面种着密密麻麻的蘑菇,窗边晒着一盒盒的干蘑菇,还有各种烘干、打磨的机器。小陈找到了很多小玻璃瓶,里面装着褐色的粉末。他拿起一个瓶子,对老江说:“这个估计就是掺进巧克力的东西。”老江点点头:“搜查仔细一点,全部带回去鉴定。”
  
  果然,嫌疑人家中种植的全部是裸盖菇。据他交代,他在国外时接触到裸盖菇制成的毒品,回国后发现国内没有,就动了做这个生意的念头,从国外买回裸盖菇及其种植方法,自己搞了起来。本以为国内根本没有意识到有这种毒品,自己生意做得小心一点,就能顺风顺水地赚一大笔,没想到警察这么快就找上了门。
  
  案件尘埃落定后,老江对小陈感叹道:“做了这么多年缉毒警,我还真是第一次抓种蘑菇的!”
  
  目前,新型毒品还在不断花样翻新。面对魔高一尺的毒品犯罪,司法鉴定、缉毒侦查等工作就要道高一丈——只有对毒品有充分的认识,掌握先进的鉴定技术,并坚决进行反毒品斗争,我们才能维护良好的社会环境,保护人民的安全。青少年更应提高警惕,远离可疑的“新鲜玩意儿”,保护好自己。
[责任编辑]杜新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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