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精神病药正式获批的适应证通常为精神分裂症及双相障碍，但此类药物也经常超说明书用于其他临床状况，包括但不限于痴呆患者的精神行为症状、边缘型人格障碍、焦虑障碍、抑郁障碍、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注意缺陷多动障碍（ADHD）、强迫症、进食障碍、物质使用障碍及失眠。

　　

　　

　　本项调查选择了国内29个省、市、自治区的41所资源及人员配置领先的三级精神专科医院，对象为这些医院2019年3月19日至30日之间出院的患者，共2,665人。排除自动出院（N=264）及精神分裂症谱系障碍/双相障碍（N=1,420）患者后，共981名患者的数据被纳入了分析。

　　

　　这些患者的ICD-10诊断包括抑郁症（F32-33, 39.1%）、焦虑障碍（F41, 12.3%） 、分离（转换性）障碍（F44, 10.1%）、器质性精神障碍（F04-09, 9.5%）、精神活性物质所致精神障碍（F10-19, 7.4%）、痴呆（F00-03, 6.3%）、躯体形式障碍（F45, 1.9%）、强迫症（F42, 1.8%）、失眠（F51, 1.6%）、通常起病于童年与少年期的行为与情绪障碍（F90-98, 1.4%），以及其他（如进食障碍等，10.4%）。数据收集及统计学分析方法详见原文，见文末文献索引（开源）。

　　

　　

　　981名患者的平均年龄为46.72±19.97岁，女性占60.0%（589/981）。调查完成时，63.2%（620/981）名患者超说明书使用抗精神病药，其中11.0%（68/620）使用至少两种抗精神病药。

　　

　　整个样本中，15.6%（153/981）的患者联用心境稳定剂与抗精神病药，33.3%（327/981）联用抗抑郁药与抗精神病药，24.9%（244/981）联用镇静助眠药（包括苯二氮）与抗精神病药。

　　

　　分离（转换性）障碍患者的抗精神病药超说明书用药率最高（89.9%），其次为器质性精神障碍（81.7%）、痴呆（79.0%）、强迫症（77.8%）。抑郁症（53.7%）及焦虑障碍（38.8%）患者的抗精神病药使用率也比较高。失眠患者的抗精神病药使用率最低，但也达到了25%。

　　

　　

　　总体上看，超说明书用药率最高的抗精神病药为奥氮平（29.1%），其次为喹硫平（20.3%）和利培酮（6.8%）。第二代抗精神病药处方占全部抗精神病药处方的97.6%，而第一代抗精神病药仅占2.4%。

　　

　　具体到诊断，抑郁症患者超说明书用药率最高的抗精神病药依次为奥氮平（23.8%）、喹硫平（19.9%）、阿立哌唑（5.9%）；焦虑障碍患者为喹硫平（17.4%）、奥氮平（15.7%）。

　　

　　奥氮平在分离（转换性）障碍（55.6%）、器质性精神障碍（44.1%）、躯体形式障碍（42.1%）患者中的超说明书用药率均很高。强迫症患者及通常起病于童年与少年期的行为与情绪障碍患者中，分别有55.6%和42.9%超说明书使用阿立哌唑。

　　

　　

　　全部620名超说明书使用抗精神病药的患者中，抗精神病药的平均剂量为231.56±191.49mg/d氯丙嗪当量（基于限定日剂量，DDD）。其中，分离（转换性）障碍患者的剂量最高，为336.22±200.7mg/d氯丙嗪当量，其次是其他精神障碍（308.65±247mg/d）、器质性精神障碍（285.78±167.56mg/d）。失眠（150±129.9mg/d）、焦虑障碍（144.32±144.67mg/d）、痴呆（138.02±131.22mg/d）患者的剂量较低。

　　

　　奥氮平的平均剂量为9.04±5.80mg/d。其中，该药用于器质性精神障碍患者时的平均剂量最低，为5mg/d；用于通常起病于童年与少年期的行为与情绪障碍患者时的平均剂量最高，为12.5±3.54mg/d。

　　

　　喹硫平的平均剂量为185.13±174.72mg/d。其中，该药用于失眠患者时的平均剂量最低，为185.13±174.72mg/d；用于通常起病于童年与少年期的行为与情绪障碍患者时的平均剂量最高，为333.33±251.66mg/d。

　　

　　

　　本项针对全国41所医院、近千名精神障碍住院患者的分析显示，抗精神病药超说明书用药的现象相当普遍——63.2%的患者在出院时超说明书使用至少一种抗精神病药，其中使用率最高的药物为奥氮平（29.1%）和喹硫平（20.3%），平均剂量分别为9.04±5.80mg/d和185.13±174.72mg/d。

　　

　　本项研究中，抗精神病药总体超说明书用药率（63.2%）与Graziul等美国研究者得到的数据（60.7%）接近。然而针对具体诊断，本项研究的数据与既往证据存在差异。如本项研究中，79.0%的痴呆患者超说明书使用抗精神病药，而Harding及Davids的数据分别为28.1%和67.3%。类似趋势也见于器质性精神障碍（81.7% vs. ≈50%）、焦虑障碍（38.8% vs. 6.9-14.5%）、抑郁障碍（53.7% vs. 39.4%）、失眠（25% vs. 12.1%）等。上述差异可能与患者人群、处方习惯、经济考虑、医院政策等因素有关。

　　

　　本项研究中，分离（转换性）障碍（89.9%）、器质性精神障碍（81.7%）、痴呆（79.0%）患者超说明书使用抗精神病药的现象尤为常见。这些患者入院时往往存在精神病性症状，而精神科医生可能会常规联用抗精神病药“对症治疗”。

　　

　　抗精神病药的超说明书用药率之所以如此之高，原因可能包括以下三点：1. 第二代抗精神病药对多种神经递质系统存在广泛的影响，包括通过拮抗5-HT2A及2C受体改善焦虑抑郁等。2. 很多精神障碍存在多维度症状及共病，如器质性精神障碍患者常存在精神病性症状；3. 抗精神病药的镇静等副作用可带来跨诊断的治疗获益，如改善激越、焦虑、失眠等。

　　

　　剂量方面，本项研究中抗精神病药超说明书使用时的剂量为中等（231.56±191.49mg/d氯丙嗪当量），低于治疗精神分裂症时的常用剂量（通常＞400mg/d）。这一发现与精神药理学常识一致，即第二代抗精神病药在不同剂量下可能影响不同的递质系统，如在较低剂量下发挥抗焦虑抑郁的作用。针对具体抗精神病药，如奥氮平、喹硫平，上述发现同样成立。然而，用于分离（转换性）障碍患者，器质性精神障碍患者，以及伴精神病性症状、行为紊乱或攻击行为的其他精神障碍患者时，抗精神病药的剂量接近治疗精神分裂症时的常用剂量。

　　

　　尽管抗精神病药在焦虑、抑郁、失眠及其他疾病的治疗中可能发挥一定的作用，临床必须谨慎评估及权衡治疗利弊。例如，第二代抗精神病药治疗失眠的数据尚无定论。总体而言，抗精神病药的大部分超说明书用法均缺乏足够的疗效及安全性证据。

　　

　　就预测因素而言，年轻住院患者更容易出现激越或攻击行为，大部分抗精神病药已被国内医保覆盖，而住院期间需要约束往往反映患者存在攻击、冲动、激越行为，均可解释上述因素对于抗精神病药超说明书用药的预测意义。

　　

　　本项研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如仅纳入三级医院的患者，而这些患者的病情往往更急、更复杂，导致结果的外推性可能受到影响。此外，由于采用横断面设计，研究仅采集了患者在出院时的抗精神病药剂量，导致出院前后抗精神病药治疗发生变化（如出院前停用）的情况无法获知。

　　

　　尽管存在局限性，但本项研究仍然具有指导意义——抗精神病药在国内住院精神障碍患者中的超说明书使用相当常见，主要为单一抗精神病药的中剂量用药。然而，对于很多精神障碍诊断的患者以及老年患者而言，这种用法的疗效及安全性存疑。在等待更多研究数据出现的同时，临床仍须谨慎。